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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队的调令在抽屉里躺了整三个月,被老周送的糖糕油纸盖着,边角沾着点芝麻。李如龙蹲在拳馆后院给摩托车换机油,疤子的汽修铺已经像模像样,墙上挂着“修不好不收费”的木牌,是张大爷写的,笔锋里还带着太极的圆劲。
“龙哥,国家队那边又来电话了。”疤子举着个油污的手机跑过来,屏幕上“国家队教练组”几个字闪得刺眼,“说再不去,名额就给别人了。”
李如龙往摩托车链条上抹黄油,油星溅在省队发的运动服上,蓝白条纹洇出深色的印子。“知道了。”他头也没抬,“跟他们说,下个月月初准到。”
疤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秦老头的拐杖声打断。老头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空荡荡的左袖在风里飘,金牙咬着个没抽的烟卷:“磨蹭啥?再不去,陈教练得来掀我这老骨头了。”他往摩托车后座努努嘴,“把我那套旧拳谱带上,国家队的小年轻们,也该学学老祖宗的东西。”
李如龙心里一动。那套拳谱是秦老头用毛笔写的,纸页泛黄,边角被虫蛀了几个小洞,却比任何精装书都金贵。他原以为老头会像护令牌似的护着,没想到竟肯让他带走。
“拿着吧。”秦老头往他怀里塞,“当年我师父说,好东西得给懂的人,藏着发霉才是罪过。”他突然往李如龙胳膊上拍了拍,力道比平时重,“到了那边,别学那些花架子,记住,拳是打人的,不是看的。”
老周提着个食盒从巷口进来,油纸包着的糖糕还冒着热气。“给你攒的芝麻馅,路上吃。”他往李如龙背包里塞,“国家队的食堂哪有我这手艺?实在馋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让疤子给你快递。”
李如龙看着食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糖糕,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早点摊吃的那个,烫得他直哈气,老周却笑着说“越烫越香”。那时他还不知道,这糖糕的甜,会成了往后日子里最念想的味道。
出发前一天,张大爷带着太极班的孩子们来了。最小的那个梳着羊角辫,往李如龙手里塞了幅画,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举奖杯的人,旁边写着“龙哥”。“老师说,你去首都打拳,要赢好多好多奖杯。”小姑娘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星星。
李如龙蹲下来,把画小心地折好放进兜里。“等我回来,教你们打形意拳好不好?”孩子们齐声喊“好”,声音脆得像冰糖,把秦老头的呼噜声都吵醒了。
去首都的火车是凌晨五点的。老周骑着三轮车送他,车斗里堆着秦老头的拳谱、疤子塞的扳手(说“防身用”),还有张大爷给的太极剑穗。“到了那边,别跟人置气。”老周蹬车的力气比平时大,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秦老头年轻时候就是太犟,才断了胳膊……”
“我知道。”李如龙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糖糕,“您回去吧,别耽误了铺子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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