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翻涌着浑浊的浪涛,那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令人作呕。小鱼忽觉脊骨上的骨钉灼热如烙铁,烫得她几乎站立不稳。优昙花根从她指尖疯狂暴长,竟不受控制地朝着陆砚卿的心窝刺去。根系触及凤凰玉扣的刹那,被篡改的记忆如同一群毒蛇,疯狂地噬咬着她的脑海。原来,当年在雨夜送来优昙花种的,哪里是什么怀素大师,分明是乔装成云游道士的少年陆砚卿!
“好个李代桃僵的毒计!”小鱼咬着牙,齿间迸出血沫,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香尸衣残片瞬间凝成一把锋利的青锋剑,散发着森冷的寒光。陆砚卿身后,观音泪的虚影陡然暴涨,一轮血月高悬,映出陆家百年不为人知的秘辛。原来,历代所谓的“长子”,实则都是被族谱改命的嫡女,而那些被封在冰棺中的“祭品”,才是本应继承家业的家主!
孽镜台缓缓从血池中升起,镜框上百鬼啖心图森然欲活,仿佛随时都会将人吞噬。陆砚卿的骨龙在镜中现出本相,竟是由三百张先祖面孔拼成的百足蜈蚣,模样恐怖至极。香尸衣拽着小鱼猛地撞向镜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鱼腕间的花根忽然刺入镜框鬼目。
镜面如水面般漾起层层波纹,显现出嘉靖年间的泉州港。只见怀素僧袍染血,踉跄跌入船舱,手中的玉净瓶裂痕处渗出丝丝黑气。他对面,锦衣公子陆沧溟正轻抚着观音泪,那冰晶之中,血丝如活虫般游动,此刻的陆沧溟尚未入魔,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对宝物的贪婪与好奇。
“法师莫要欺我,此物当真能镇得海妖?”陆沧溟袖中鲛人骨粉簌簌而落,他半信半疑地问道。怀素浑然不觉危险将至,认真地结印演示道:“需佐以佛门愿力,方能发挥其最大功效……”
画面陡然一转,暴雨倾盆的甲板上,怀素呕血催动玉净瓶,却被陆沧溟突然用降魔杵贯透后心。濒死的僧人目眦尽裂,他惊恐地看到,那观音泪浸入孕妇的血泊之中,玉净瓶裂痕处渗出暹罗邪咒。原来,这哪是什么佛门法器,分明是用人血万炼而成的妖器!
“贫僧竟成了陆家的伥鬼……”怀素的残魂在镜中哀泣,声音中充满了悔恨与绝望。小鱼看见,他的左眼化作青铜莲灯,右眼变成优昙花种。更骇人的是,玉净瓶底部的咒文,竟与陆砚卿心口的青铜钉如出一辙!
镜面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如利刃般割开小鱼的玉颈,鲜血四溅。血溅到鬼目处,映出万历三十二年产房的秘事。稳婆抱着双生子跪在祠堂,族谱人皮纸轻轻覆住女婴额间。当家主掀开时,女婴心口竟现出“砚卿”朱砂字,而男婴腕间银铃刻的竟是“婉宁”!
“瞧仔细了吗?”画魂女的声音如同骨裂般刺耳,还夹杂着一丝嗤笑,“陆家拿人皮族谱颠倒阴阳,本当承嗣的嫡女,反倒成了男儿身的祭品……”她猛地撕开小鱼衣襟,只见小鱼心口淡去的“婉”字胎记渗出血珠,“你以为这是普通的骨钉?实则是锁住真魂的镇命钉!”
陆砚卿突然发出一声兽嚎,他吞下的先祖魂魄开始反噬,皮下鼓起百张人脸,模样狰狞可怖。血池底部缓缓升起青铜莲灯,灯芯幽火裹着怀素右眼残魂,如一道利箭,直撞向他心口的观音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