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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多时,整座城市仿佛响起细碎的潮音。
而在皇宫深处,病榻上的李昭忽然睁眼,嘴角微动,竟也低声应和。
翌日,李婉儿奏请设立“记忆学堂”,专收孤贫子女,教授《英名录》与《辨伪录》残篇。她不要他们背诵,只要他们理解:何为谎言,何为牺牲,何为沉默的代价。
皇帝准奏,并亲题匾额:“**明心知耻**”。
学堂开课当日,京城百姓自发前来送礼。有人献笔墨,有人赠纸砚,更有老兵携孙儿跪地叩首,只求能进学堂识字,好替父辈把名字记下来。
阿禾没能来。
但她寄来一块石头,附言由老妇代写:“我说不出那么多名字,但我每天都在练。我已经会写‘阿星’和‘林小满’了。”
李婉儿握着那块石头,站在学堂门前,久久未语。
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许氏残党仍在暗处窥视,宗庙之中仍有私祭“安定之神”的密仪;边境传来消息,某些将领仍以“肃清余孽”为名滥杀无辜;甚至有道士宣称“守夜司招魂惑众”,鼓动百姓拆毁英魂殿。
但她也看见希望。
江南某镇,七个互不相识的男人因一枚铜哨聚首,合力建起一座无名碑;西北驿站,少年吹响祖传哨音,十里八乡竟有百余壮士响应,齐呼“我们记得”;就连宫中太监,也开始偷偷传抄《英名录》,藏于鞋底、夹墙、佛龛之后。
最令她动容的是,某日巡视宫苑,见一个小宫女蹲在角落,用树枝在地上划字。她走近一看,竟是歪歪扭扭的“林小满”三字。
“谁教你的?”她问。
小宫女抬头,怯生生道:“昨夜做梦,有个穿蓝衣的姐姐站在我床前,指着心口说:‘别忘了我。’”
李婉儿眼眶骤热。
她终于明白,林小满没有死。阿星没有死。陈小川也没有。他们活在每一个愿意记住的人心里,活在每一句传唱的歌谣中,活在每一块发光的石头里。
夏日来临,麦浪翻滚。
北岭山洞前,阿禾坐在溪边,一笔一划写着新学的名字。老妇卧病在床,已不能言语,只能用手指轻轻敲击地面,一下、两下、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我还记得**。
忽然,天空阴沉。
乌云压顶,黑雨将至。
阿禾抬头望天,却不惊慌。她缓缓打开荷包,取出那块发光的石头,高高举起。蓝光穿透云层,如同一道微弱却倔强的闪电。
山脚下,有牧童看见光亮,也掏出怀中的石子。那是一年前他在废墟捡到的,从未在意,直到昨夜梦见一个青年对他说:“拿着它,等光出现。”
接着是猎户、村妇、塾师、郎中……一个个掏出藏匿已久的石子。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却都在此刻发出幽蓝微光。
光芒连成一片,宛如星河倒映人间。
黑雨落下,触地即燃,却无法靠近山洞方圆十里。那张许文远的巨脸在空中扭曲咆哮:“你们逃不掉!我会回来!我就是你们心中的恐惧!”
“你不回来。”阿禾大声说,声音稚嫩却坚定,“因为你从来就没走。但我们不怕你了。”
她将石头轻轻放在岩壁前,跪下磕头,然后一字一句,背出今日所学:
“昔有女子名阿星,手持短刃照幽冥;
焚身不改回眸笑,血染青天唤太平。
三百六十皆忠骨,一炬烽烟掩姓名;
今有小儿承遗志,点灯续火照归程。”
歌声落下,风止雨歇。
朝阳破云而出,洒在溪水上,波光粼粼,蓝如星辰。
多年以后,史书记载:“永和七年事,沉埋三十载,终由守夜人陈小川启封,少女阿禾承继。自此,帝国设‘记忆日’,每年冬至,万民齐诵英烈之名,禁乐三日,以哀亡魂,以警生者。”
而在北岭,新一代的孩子们依然传唱那首歌谣。
他们不知道阿星长什么模样,没见过林小满写的册子,也没见过陈小川化作灰烬的那一幕。但他们知道,有些名字,不能忘。
因为忘记,就是第二次杀死他们。
而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肯念出他们的名字,光,就会一直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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