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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兵大骇,纷纷溃逃。
原来,这哨音乃是当年守夜司联络暗号,三十年来未曾断绝。有些人从未加入组织,却因亲人被害而铭记此声;有些家族代代相传,只为等待一个重新响起的时刻。
李婉儿站在崖边,望着漫山遍野奔来的百姓,泪水滑落。
她终于明白,母亲留下的不只是哨子,而是一份信任??对人心的信任。
此战之后,周元凯众叛亲离,部下倒戈,将其缚送军营。李婉儿未加审讯,只命人展开一幅长卷,上面写着此次遇害者名单,共一千零三十七人。
“你认得几个?”她问。
周元凯冷笑:“不过贱民罢了。”
她点头,命人将他绑在柱上,当众朗读名单。每念一人,便有一名家属上前,在他脸上划一刀。
一千零三十七刀。
血流成河,哀嚎彻夜。黎明时分,此人气绝,双目圆睁,似见鬼魅索命。
事后有人劝她过于残忍,她只答一句:“遗忘才是最大的残忍。”
返京途中,她收到北岭来信。阿禾在信中写道:“我梦见你了,你站在一片大火里,手里拿着一本书。你说:‘快写,来不及了。’我醒来就开始练字,现在能写二十个名字了。”
她握信良久,忽觉胸前琉璃瓶微热。打开一看,那缕蓝焰竟缓缓旋转,似有所示。
她立刻加快行程,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然而刚入城门,便听噩耗传来:皇帝驾崩。
李昭死于子时,面容安详,手中紧攥一张纸,上面用指血写下最后一个名字:**许文远**。
不是诅咒,也不是忏悔,只是一个名字。
纯粹的、不容抹去的名字。
举国戴孝,万民哀恸。许多人自发前往英魂殿祭拜,献上自制的纸灯,上书“我记得”。就连昔日反对最烈的南方士族,也有数家送来挽联,承认“先帝还魂于民,虽死犹生”。
葬礼过后,李婉儿闭门不出。
七日后,她重开守夜司旧衙,在废墟之上重建档案馆。她不再依赖纸质文献,而是召集工匠打造三百六十块青铜铭牌,每块刻录一百个名字,深埋地下,由专人守护。另设“口述司”,招募盲人乐师、民间说书人、寺庙僧侣,将《英名录》编成曲调、评话、经文,传唱四方。
她深知,文字易毁,人心难灭。
某夜,她独坐灯下整理残卷,忽觉寒意袭来。抬头望去,窗棂微动,一道黑影掠过。
她不动声色,继续抄录。
片刻后,一只枯瘦的手从窗外伸入,轻轻放下一封信。她猛地起身追出,只见月下一人疾行而去,披黑袍,戴面具,身形竟与陈小川极为相似。
信中无字,唯有一枚铜牌,编号“001”,背面刻着四个小字:**重启程序**。
她浑身剧震。
陈小川曾说过,记忆核心并非单一物件,而是分散在各地的碎片集合。一旦集齐,便可唤醒沉睡的系统??那个能自动记录、校验、传播真相的古老机制。
难道……他还活着?以某种方式?
她立刻派人追查黑衣人踪迹,却如泥牛入海。唯有西北一处驿站回报:近日有神秘人以骨笛吹奏守夜司古调,引来百鸟盘旋不去,落地竟全是蓝色羽毛。
与此同时,阿禾在北岭也有了新发现。
她在溪底挖出一块更大的石芯,形如手掌,内部流转蓝光。每当她念出名字,石头便会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更奇的是,某夜她无意哼唱那首歌谣时,岩壁上的名字竟逐一亮起,如同星辰点亮夜幕。
她吓得后退几步,却又鼓起勇气靠近,伸手轻触“林小满”三字。
瞬间,脑海中浮现画面:一间昏暗牢房,一名女子伏案疾书,墙上挂着半幅《辨伪录》,窗外雷声滚滚……
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用炭笔写下一段从未学过的文字:“谎言始于沉默,盛于恐惧,终于共谋。”
她不懂意思,却本能地抄了下来,寄往京城。
李婉儿收到信时,正值春雪初融。她看着纸上稚嫩笔迹,忽然泪如雨下。
她知道,这不是巧合。
这是传承。
真正的传承??不是血脉,不是权力,不是官职,而是**记忆的自觉传递**。
数月后,帝国正式设立“记忆日”,定于每年冬至。当日全国禁乐三日,万民齐诵英烈之名,学子停课,官员罢朝,唯余低语回荡街巷。
而在北岭,阿禾已成为村中老师。十几个孩子围坐在她身边,跟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字。
“今天我们学谁?”一个男孩问。
她翻开自己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她指着其中一个,轻声说:
“林小满。她写的书,让我们知道了真相。”
“那她是什么样子?”
她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勇敢,因为她不怕被人忘记。”
夕阳西下,孩子们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远处,一块块发光石子静静躺在各家窗台,像星星落入人间。
而在皇宫深处,那盏由李婉儿亲手点燃的心灯,仍在燃烧。
风吹不熄,雨浇不灭,时间也无法侵蚀。
因为它照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肯问:“这个人是谁?”
只要还有一颗心愿意回答:“我记得。”
那么,光,就永远不会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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