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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马上轻咳两声:“我们王爷平时没喝醉便常来,自然是闭着眼就能找到地方。”
萧贺夜抬起冷眉,瞧了一眼白鹤。
一旁的黑羽马上走上前,说白鹤:“你少说废话。”
木刀抱臂看着他俩,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行吧,我去叫厨房煮醒酒茶。”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恰好碰见许靖央带着竹影等人从长廊下过来。
寒风凛冽,许靖央乌发披散,肩膀上披着火红色的狐裘大氅。
如此暗夜里,她面容是那样的清冷白丽,可肩膀上的狐裘如火般耀眼。
漆......
夜深了,阿芜仍坐在观星台的石阶上,手中那本《当代女杰录》早已合拢,却迟迟未归。风从东南吹来,带着初夏将至的暖意,也卷起她鬓边几缕散落的青丝。檐下铜铃轻响,不是被风吹动,而是应和着远处某座承言碑的微震??那是第七十二处净心堂遗址刚刚完成净化仪式的回音。
她闭目倾听,耳中所闻已非寻常声响。自从七姐妹以“共命之契”连通魂魄,她的听觉便不再局限于双耳。她能听见百里之外孩童背诵诗书的声音,能感知地下三尺沉睡碑文的呼吸,甚至,在某些寂静的子夜,还能捕捉到那些尚未出生、却已在母体中悄然觉醒的言脉胎音。
忽然,一道极细的颤音划破长空,如针尖刺入脑海。
阿芜猛地睁眼。
这不是来自大地,也不是出自人间。
是**血铃**在响。
她指尖一颤,袖中暗藏的水晶短刃自行出鞘半寸,刃面映出她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猩红符纹??那是共命契中最后一道禁令的触发征兆:有人濒死,且死于静语道余孽之手。
“春芽?”她低唤一声,心口骤然绞痛。
不,不是春芽。气息不同。这股即将断绝的声息……清冷如霜,带着江南梅雨季特有的湿润与克制??是林婉儿!
阿芜腾身而起,足尖点地,身形如燕掠过屋脊。天听院四角的回声井同时嗡鸣,仿佛感应到主人急切的心跳。她疾行至密室,推开青铜门扉,只见墙上悬挂的七枚符牌之中,一枚正泛起裂痕般的暗纹,边缘渗出血色光晕。
“还未断。”她咬破指尖,在符牌上画下一道封灵印,“撑住……我来找你。”
她翻出藏于地底的《静语图志》,那是当年从裴元昭书房秘档中夺回的残卷,记载着静语道三百年的布局脉络。指尖划过地图西北一角,一处名为“寒渊谷”的地点突然浮现幽蓝微光??正是林婉儿最后传讯的位置坐标。
那里曾是一座废弃的皇家猎场,传闻地下埋有前朝战俘的万人坑,阴气极重,向来无人敢近。但阿芜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真正的秘密藏在地底七层之下??一座从未录入史册的“哑宫”。
据古籍零星记载,北魏时期曾有一批精通音律的女乐师集体失踪,她们本欲编纂一部《万音谱》,记录天下所有语言与歌声。皇帝惧其影响力,下令将其囚于地底,以铁链穿舌,终生死寂。而她们临死前用血写下的最后一个音符,据说能唤醒所有被剥夺声音的灵魂。
阿芜早年遍寻不得,如今才明白,那地方根本不在官方疆域之内,而是由静语道历代长老秘密维护,作为“终极镇压之所”。凡言脉觉醒者,一旦被捕,便会送往此处施行“割喉礼”,使其永世不得发声。
“你们以为沉默是最强的锁链?”阿芜冷笑,将符牌贴于胸前,“可你们忘了,最锋利的刀,从来都是无声出鞘的。”
她连夜召集五名尚存的言种使者,留下两人守护西山孤儿院,其余三人随她奔赴寒渊谷。为避耳目,她们化作商旅妇人,骑驴穿山,昼伏夜行。途中经过一座小镇,正值集市喧嚣,人群簇拥着看榜??新科进士名录张贴于府衙门前。
人群中有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踮脚张望,小脸涨得通红:“娘,我能考吗?”
其母摇头苦笑:“女子怎能上榜?莫要说傻话。”
女孩倔强地盯着榜单最末一位的名字,喃喃道:“可沈念姐姐说过,只要记得说,就能被人听见……”
阿芜驻足片刻,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枚刻有“言启”二字的玉佩,悄悄挂在那女孩腰间。转身离去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泣,紧接着是一阵清亮童音开始吟唱《召灵谣》的第一节。
她笑了。
这一路,她们不再是孤军。
七日后,寒渊谷外。
荒草萋萋,枯树如骨,连鸟雀都不愿栖息。谷口立着一块残碑,字迹模糊,唯有底部一行小篆依稀可辨:“入此门者,弃声忘名。”
阿芜挥手,三枚共鸣石嵌入地面,组成三角阵法。她取出林婉儿随身携带的银簪,插入中央,低声念咒。片刻后,大地微微震动,一道石门自崖壁缓缓开启,露出向下延伸的阶梯,每级台阶上都刻着扭曲的人形图案,似在挣扎呼喊,却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喉咙。
“小心。”一名同伴提醒,“这里布有‘噬语阵’,若开口说话,声音会被反噬成毒。”
阿芜点头,以指蘸血,在唇上画下一道封印符,示意众人效仿。
六人鱼贯而入。
越往下,空气越冷,墙壁上的刻痕也越来越密集。有些是文字,写着“闭嘴”“顺从”“无言即德”;有些是图画,描绘女子割舌、焚书、跪拜男尊的场景。而在第七层尽头,终于见到一间巨大石室。
中央高台上,林婉儿被悬于半空,双手反缚,口中塞着黑玉铃舌,脖颈缠绕七圈铁链,每一圈都刻满禁言咒文。她双眼紧闭,面色灰败,胸口微弱起伏,显然已支撑多日。
四周站着十二名身穿素袍的老者,皆戴青铜面具,手持无弦琴??那是静语道最高祭司才有的法器。他们围成圆圈,指尖轻拨虚空,竟奏出无声之音,正是那股压制女子言脉的原始频率。
阿芜一眼认出其中一人左手指缺了一截??那是曾在太庙事件后逃逸的礼部右侍郎,名义上已被贬为民,实则转入地下继续操控全局。
她不动声色,悄然激活胸前符牌中的共命之力。刹那间,其余四位同伴脑海中同时响起她的意念:“待会我引开他们注意,你们救人。切记,不可碰触黑铃,否则神识会被吞噬。”
她深吸一口气,猛然撕去唇上符印,朗声喝道:
>“静语不止一人,静语即是秩序??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秩序本身成了谎言,它还配称为秩序吗?”
声音如雷贯耳,在封闭空间内激荡回旋。十二名祭司齐齐回头,面具后的目光惊怒交加。
“阿芜!你竟敢闯入圣域!”为首的礼部旧臣嘶吼,“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维系三百年太平的根本!没有我们压制女子妄念,天下早就乱了!”
“太平?”阿芜冷笑,“你们管这叫太平?让母亲不敢教女儿识字,让妻子不敢对丈夫说真话,让千千万万个沈知微活生生憋死在沉默里?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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