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樱知道,杨兴说的,俱是实情。
“正因如此,所以才得这些秦楼楚馆一并除了,”谢樱开口,“钱、色、权这三样不分家,只要有一样还留着,便是天大的窟窿。”
“除自然是要除的,只是将军这法子,多少有些太仁慈了,”叶宇看着谢樱。
“干脆利索的查封花楼,剩下的人直接任其自生自灭罢了,”杨兴看着谢樱,“别的不说,您方才不许将军们逛楼招妓这一条命令,只要传出去,您猜她们是会夸您还是骂您?”
杨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向谢樱迎面泼来。
可令她所纠结的地方在于,这些娼妓本质上也是受害者,甚至大部分都是受害者,长袖善舞,风光一时的毕竟只是少数。
“杨先生这话没说错,”云霄在一旁开口,“您算算,不管是在咱们作坊,还是去种药材,挣的钱最多只能吃饱穿暖,有一二两银子的结余,便已经算得上好日子了。”
“我从前在长安跟她们打过交道,像那种中层往上的妓女们,收到的打赏,都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嚼用,钱来的快去得也快,怎么可能愿意过靠出卖劳力换温饱的日子?”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有人愿意不干那行,”李婳处理城中庶务,想的就更多了,“可她们大多都是身无所长之人,刨去咱们前期培训她们上手的成本不算,更多的身上有病。”
“咱们眼下虽说掌控了不少地盘,可细究下来依旧是根基不稳,处处都紧巴巴的过日子,留给伤兵们的药材尚且不够,哪里能分得出大夫和药材来给她们治病?”李婳反问。
“何况花柳这玩意儿会传染,等闲大夫也不愿给她们看病,若是因为给一个这样的妓女瞧病,感染我手上一个技术精湛的医女或者大夫,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李婳也表示反对。
谢樱长叹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她还是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可秦楼楚馆还是要禁,不然可能影响士兵不说,定然会将官之间滋生奢靡之风,”秦若林比较赞同谢樱,“众位将军不去,难保手下的杂号将军,裨将军、百夫长不会去宴饮作乐。”
“是这样,”谢樱点头,“只要花楼还矗立在那儿,就定然会有人闲暇时候想去喝一杯,找两个姑娘玩一玩,问起来就说是权当消遣。”
“纵使咱们严防死守,一次两次能拒绝,七次八次呢?早晚的事儿。”
这就跟现代人晚上路过小吃摊和奶茶店一样,一次两次不吃,连续十天路过,有谁能扛得住十天都不吃一点东西?
“要禁,但是不能操之过急,将军想的法子太过宽容,咱们眼下没那个家底,”秦若林总结。
“不妨先采取自愿,愿意离开这行且身体健康的,给她们在作坊和疗养院安排岗位,若不愿意的,就任其自生自灭吧,”秦若林说道,“底下的娼妓,大多还是愿意从良的,士兵们去嫖的少了,患花柳的概率自然就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