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的收音机播出《东方红》时,冯辉的游标卡尺量出四碗馄饨差异:陈琛的汤清澈见底,黄莺的飘着红油,安静沉满香菜,张柠浮着蛋花。
---
宿舍铁门在晨雾中开启。张煜摸向衣袋:陈琛的轴承珠裹在蓝格手帕里,黄嫣的野菊花茎系着子弹壳,安静的齿轮图纸沾着炭灰,张柠的断簪残留红酒香。
309室窗台亮着烛光。推门时惊飞了栖息的麻雀——窗沿排列着四只器皿:陈琛的搪瓷缸盛着小米粥,黄嫣的军用水壶泡着野菊茶,安静的饭盒装着烤红薯,张柠的高脚杯斟满葡萄汁。
杯底压着铁北二路的新路牌拓片,四个坐标点连成松花江的支流。
晨光漫过床沿时,张柠的齿轮耳坠在枕下闪烁,陈琛的游标卡尺躺在工具包夹层,黄嫣的武装带挂在门后,安静的银铃在窗棂轻晃。
四种香气在《车工工艺》的书页间缠绕,像台精密的四缸发动机,在1996年秋日的晨光里平稳启动。
……
1996年10月4日的晨光熔开松江雾气时,废弃船厂的铁锚正爬满露水。
张煜踩着湿滑的苔藓踏上码头,看见陈琛蹲在生锈的龙门吊下,蓝布工装后背洇出深色汗渍。
她握着的游标卡尺正测量锚链环扣,发梢垂落的露珠在《船舶结构图》上晕开墨迹。
“1937年英国制。”她抬头时,镜片蒙着白雾,耳后朱砂痣在晨光里红得惊心。
张煜递去蓝格手帕的刹那,黄莺的军号声刺破江雾:“全体登舰!”她迷彩裤腿卷到大腿根,军用胶靴踏着腐烂的缆绳跃上甲板,像占领敌舰的战士。
---
船体内部弥漫着机油与江鱼的腥腐。安静打着手电筒照亮舱壁,光束里惊飞的蝙蝠撞上黄莺的武装带。
“雷达室在这里!”她踹开变形的铁门,锈屑如红雪纷扬。冯辉的游标卡尺立刻测量仪表盘裂缝:“应力集中区,建议撤离。”
张柠的高跟鞋突然卡进钢板接缝,酒红旗袍下摆撕开半尺。“扶我。”她伏上张煜后背时,丹蔻指甲掐进他肩胛骨。
陈琛的白球鞋停在舷窗前,忽然举起锈蚀的船钟撞锤:“铜锡比例4:1,典型的...”话音未落,黄莺抢过撞锤砸向舱壁——嗡鸣声震落陈琛发间的露水。
安静在船长室展开画板,银铃镇纸压着泛黄的航海日志。
她蘸着铁锈画船骸速写,辫梢扫过张煜手腕:“你当模特。”陈琛的游标卡尺却架上他鼻梁:“瞳距64毫米,符合标准人体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