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均匀呼吸声清晰可闻。
窗台上,多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素净,没有任何邮票或邮戳,显然是有人直接塞进来的。
信封一角,用娟秀清雅的钢笔字写着“张煜 亲启”。
信封散发出极其淡雅的、混合着墨水和干槐花的独特气息,与宿舍里混杂的机油、汗味、食物香格格不入。
张煜心中一动,拿起信封。
指尖触感厚实,里面似乎不止一页信纸。
他走到自己床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小心拆开信封。
抽出信笺。
是淡雅印着浅浅竹纹的竖行信纸。
字迹清丽隽秀,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独特的书卷气:
张煜同学:
展信安。
秋深露重,松江寒否?提笔时,窗外交大梧桐叶落如雨,沙沙声竟似松涛。
想起月前《机械青年》上你那篇《论公差配合在旧式车床改造中的应用》,文中对C620导轨磨损补偿的见解,尤为精妙务实。理论与实践间的罅隙,常如鸿沟,君却能以巧思搭桥,令人钦佩。
读罢掩卷,总觉纸上冷硬的符号与公式背后,应有一双沾着机油却稳定的手,和一颗能在钢铁缝隙里看见野蔷薇的心。
不知松江机械学校的秋阳,是否也慷慨地洒在实习车间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
你指尖旋转的齿轮,可曾沾染了深秋的薄霜?
随信附上几片交大图书馆前的老槐落叶,叶脉如精密电路,算是异地的秋意。
另有一问萦绕心头:若以机械精度喻人情世故,过盈配合是否终会导致内应力累积而崩裂?
间隙配合的游刃有余中,又是否藏着无法啮合的遗憾?此问唐突,望君勿怪。
纸短意长,望有回音。
即颂
秋祺
沈 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