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墙上,用白色油漆歪歪扭扭地喷着一个箭头和一行小字:“修理绕后”。
“找到了!是这里!”张煜精神一振。他背着陈琛,带着朱莓和安静,艰难地绕过堆满垃圾的前门,顺着墙根的泥泞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筒仓的背面。
筒仓背面同样荒凉,但相对开阔一些。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用破旧石棉瓦和锈蚀铁皮搭建的简陋棚子,门口挂着一块同样饱经风霜的木牌,上面用黑漆写着:【老周修理铺】。
字迹歪歪扭扭,油漆剥落。棚子旁边,停着几辆落满灰尘、锈迹斑斑、轮胎干瘪的报废汽车和农用三轮,如同沉默的钢铁墓碑。
棚子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和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机油、汽油、金属锈蚀、劣质烟草以及汗臭的味道。
张煜深吸一口气,将背上的陈琛小心地放下,让朱莓扶住。他上前一步,敲了敲那扇虚掩的、沾满油污的木门。
“谁啊?”一个粗嘎、沙哑、带着浓重睡意和本地口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矮壮敦实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油光发亮、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蓝色工装连体裤,头发花白凌乱,胡子拉碴,脸上布满了风吹日晒的沟壑和长期接触油污留下的黑斑。
一双小眼睛浑浊而警惕,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在张煜等人狼狈不堪的身上快速扫过,尤其在昏迷的陈琛、重伤的王伯和神情异常的安静身上停留了很久。
他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皱巴巴的廉价香烟。
“干什么的?”老周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被打扰的不耐烦。
“周师傅?”张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是……是陈琛带我们来的。她受伤了,很重!还有这位老伯,也需要急救!求您让我们进去避避雨,处理下伤口!”他侧身,让老周看清他身后昏迷的陈琛。
当老周浑浊的目光落在陈琛沾满血污泥泞、苍白如纸的脸上,尤其是扫过她颈侧那粒即使在昏迷中也异常醒目的朱砂痣时,他那张布满油污和倦容的脸猛地一僵!叼着的烟卷差点掉下来!
浑浊的小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一丝深藏的恐惧,最后化为一种沉甸甸的、近乎认命的凝重!
“……琛丫头?!”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嘶哑。他猛地拉开门,侧身让开通道,动作干脆利落,之前的戒备和不耐瞬间消失无踪。“快!快进来!把她放里屋那张破床上!”他指着棚子最里面,用一块沾满油污的破帆布隔开的狭窄空间。
希望瞬间点燃!张煜和王伯(在安静的机械搀扶下)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陈琛抬进棚子。棚内空间狭小拥挤,光线昏暗。墙壁被油烟熏得漆黑,地上满是油污和金属碎屑。
靠墙堆放着各种扳手、千斤顶、拆解的发动机零件、沾满油泥的工具箱。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帆布隔出的里间更加狭窄,只有一张铺着脏兮兮草席和破旧棉絮的木板床,散发着汗味和霉味。
他们将陈琛小心地平放在那张散发着异味的木板床上。朱莓立刻扑到床边,小手颤抖地握住陈琛冰冷的手。
老周动作麻利地关好门,插上门闩。
他快步走到陈琛床边,浑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而专业地扫过她身上的伤口:肋下那根致命的木刺,肿胀变形的小腿,遍布全身的深可见骨的擦伤和灼痕,以及额角那道裂开的伤口。
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