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下了那身染过王府血腥的明黄常服,一袭墨色常袍,衣料是纯粹的、不反光的玄色,仿佛将所有的光线都吸了进去,唯余一片深渊般的沉凝。白烛冰冷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如同落到礁石上的雪沫,无声,冰冷,勾勒出他依旧挺拔却如同天柱般沉默的轮廓。
他没有去看那龙榻上气息微弱、如同被无形丝线捆缚的女儿,也没有回应角落里那两个惶恐如同蝼蚁的太医。
他只是沉默地站立着。
仿佛在聆听这片死寂。
也仿佛在感受着那冰冷烛光、幽阙尘、伤口冰封药膏的气息混杂成的、属于他此刻统御之地核心所弥漫出的……沉疴将朽之息。
片刻——或许是刹那——或许是永恒。
他终于动了。
一步踏出阴影。
动作并不快,带着一种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沉重与……某种接近神只的漠然。
白烛的光线在这一刻骤然暗了下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攫取了光!他的身影在光线骤然暗淡中,如同陡然拔高、融入了殿宇穹顶那繁复而宏大的星象壁画之中!
没有停留,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的右手抬起。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缓慢划出一道轨迹!并非攻击,更像是在描摹某种早已存在于时空裂隙中的、古老而禁忌的纹路!
指尖掠过的空中!无声地留下了一道极其微小的、如同最上等墨玉被神工打磨后留下的光滑切面般的——绝对黑暗的轨迹!
非光!非影!
那轨迹本身似乎就是一个通往虚无深渊的缝隙!
“退下。”
两个字,如同寒铁交击,震得角落里的两名太医瞬间神魂皆僵!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座充斥着绝望冰冷和无形威压的寝殿,仿佛身后有太古凶兽在无声凝视!
寝殿彻底死寂!只剩烛光!
皇帝的指尖,悬停在离绥安眉心不过寸许的虚空之中。
那道在他指尖引动下描绘出的、如同空间裂隙般的绝对黑暗轨迹,无声无息地、贴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法则轨迹,悄然没入了绥安毫无抵抗能力的眉心!不是侵入,更像是——归位!
如同找到了它原本就该属于的巢穴!
“呃……”
昏迷中的绥安猛地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在万丈深渊下被拖行时喉骨摩擦才会发出的痛苦呻吟!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玄冰蚕丝软褥中剧烈弓起又绷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了脊椎!
那原本覆盖在臂上、刚刚勉强再次冻结住黑痕蔓延的幽蓝色药膏,瞬间发出如同碎冰崩裂的声响!无数蛛网状的裂痕瞬间布满膏体!被暂时冻结封住的死黑色诅咒纹理如同被唤醒的毒蛇之王!疯狂扭动!刹那间暴涨数倍!沿着手臂、肩胛、直扑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