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呜咽,卷着焦黑的灰烬,打在脸上,像细碎的冰刀子。右臂烧灼后的剧痛和脱力感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最后一点清醒。左臂空荡荡的断口,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冻得灵魂都在打颤。
老人就躺在几步外的污雪里。破旧的羊皮袄被风吹开,露出底下更破败的棉絮,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沾满泥污的烂布。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上,深纹如沟壑,在铅灰色的天光下凝固成一片死寂的荒原。眼睛还睁着,空洞地望着低垂、仿佛随时会塌下来的铅灰色天穹。里面那两点曾短暂燃烧过的暗金火苗,熄了。彻底熄了。
“守……山……”
那两个字,带着他临终前沉甸甸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托付,像烧红的秤砣,硬生生砸进我混沌冰冷的意识深处,烫出一个带着焦糊味的烙印。
守山?
拿什么守?
拿这条被拆得七零八落、血都快流干的烂命吗?
绝望的冰冷比风雪更刺骨,几乎要把肺管子都冻裂。可就在这绝望的冰窟底下,一股被逼到绝境、混杂着愤怒和不甘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烧得喉咙发干,烧得攥着铜烟锅的右手都在微微发抖。
铜烟锅冰冷沉重,烟锅头那点铭刻的奇异纹路早已黯淡,只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暖意,像深埋地底的一点余烬。
还有那张黄表纸。它就躺在老人枯槁的手边,半埋在混着黑灰和暗红血痂的污雪里。纸背上,那个新写就的、笔画虬劲如刀刻斧凿的“守”字,也黯淡无光,焦黄的纸面卷曲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飞灰。
“嘎吱……”
脚下深处,那被老人最后用灰烬符箓强行按下的死寂,猛地……裂开了一道缝!
不是声音的缝隙!是意念的堤坝决口!
一股比参尸贪婪更纯粹、比巨爪怨毒更冰冷、如同万载玄冰核心般……冻绝一切生机的……意志!裹挟着刺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冻土最深处……猛地……刺了上来!
不是一口棺!也不是两口!
是……最后那口!埋得最深!最古老!最……死寂的那口!
它……醒了!被刚才那场短暂却惨烈到极点的交锋……彻底……惊醒了!
没有撞击!没有咆哮!
只有一种……纯粹的、绝对的……“冻”!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如同冰层在急速蔓延、加厚!就在我身下的冻土硬壳表面,一层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冰晶……正以恐怖的速度……凭空凝结、加厚!寒气如同活物,顺着我的裤腿、衣襟,疯狂地向上蔓延!右臂烧灼的剧痛瞬间被刺骨的冰寒取代,皮肤表面迅速泛起青白,血液流动变得粘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