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定当知而尽言,全力配合!”潘令宁再一福身,清瘦的身影袅袅娉婷,虽面容苍白,犹带着病气,可言语间却十分坚定。
难得她如此顺从,仿佛与他生了默契,崔题却十分意外,低声询问:“你不细听是何事,便颔首应允?”
“民女信得过崔相公!”她温婉一笑。
至少在大庆殿之上,她控告太后九死一生之时,若非他与崔太师等老臣鼎力相助,只怕她也难以保下这条命了。
她想起正旦朝会前夕,他入宫前曾过漪月居,温柔抚在她额头上的手掌,还有那一声极尽柔情的叮嘱。
不管她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确承了他的情,正因为猜中了他对她动了心,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送死,她已然借了他崔题的势!
崔题眸光微动,眉宇间掠过些许复杂的疑云,可来不及深想,他似乎也不愿去深想,只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那日大庆殿之上,你提及温巡是归正人李延的后人,你如何得知?可有确凿证据?”崔题已恢复判官的清冷神态,公事公办例行询问。
潘令宁眼帘略微垂下,指尖微动了动,心下一片怅然,言语带着些许感伤之情如实回应:“我曾经发现他持有李家的信物,当时年少不知为何物,如今一猜,可能是虎符!”
潘令宁言语悠悠,断断续续,把少时的经历同崔题说了一遍。
从她的追述中,崔题不仅听闻了温巡持虎符的细节,更听出了她对温巡极其深厚地、复杂地、或许远超男女之爱、兄妹之情的感情。
“况且那日我与他在酒楼中摊牌对峙之时,他并未反驳我,反而已是默认了。因此,他应当是李延后人无疑!”
潘令宁说罢,崔题那厢也沉默了,甚至也他垂着眼帘,一动不动,思绪早已神游。
潘令宁反而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知道他抬眼,反而问她:“你言语间有诸多不舍,当时在大庆殿之上,为何反而互动提起温巡的身世?莫非你猜到……”崔题眼眸陡然犀利,直击她的心魂,“他与延朔党有关?”
潘令宁欲言又止,最终低下头,掩饰了眼底的悲伤,语气亦轻而弱:“民女没有确凿证据,只是有所猜测……”
少顷,她又霍然抬头,“崔相公莫非已着手调查温巡?若他以‘归正人后人’的身份,与延朔党有所牵扯,下场将如何?”
“你关心他?”崔题言语冰凉如朝露,带着些许冷漠与疏离,盯着她有些紧张,扣在圈椅扶手的细白手指。
“我……”她喉咙发紧,似被他这一激问堵住了,难以回应。
可是想起温巡对她做出的种种背叛与伤害,她又拧紧了绣拳,最终狠下心冷漠说道,“这是他的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原来不论是齐远,亦或者其他人,皆远不如温巡在她心中的分量,足以左右她的情绪。
崔题有些许颓然安抚道:“若他与延朔党无关,而仅仅是李延的后人,如今局势,应也不至于死罪!”
“难道陛下不再忌惮归正人?”
“忌惮。然而也要顾忌归顺的民意。近日李延案将有望得以重审!杨珙……杨家军也是归正王师,并为王廷效力,归正人若忠于王廷,不应受到猜忌!陛下五年前……便是对杨家军猜忌太多,反而误信谶言,着了延朔党的道儿!”
“而四十年前李延将军疑有冤屈,迟迟不得昭雪,亦反被延朔党利用,挑拨民心,陛下已意识到此错不纠,后患无穷,因而也有意着大理寺和御史台重合此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