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突然翻涌。2019年那个暴雨夜,她在坯房里画完星夜图,曾把草稿贴在工作台前,直到半年后搬家遗失。难道这张图后来被谁捡到了?或者,是某种更深层的共振在起作用?她想起老师傅说过的“陶土有记忆”,难道建筑的空间也会留存创造者的潜意识?
她走到工作台前,取出一块陈腐三年的紫泥。泥料触手微暖,带着时光沉淀的温润。当她将泥料摔在陶轮上时,忽然发现掌心那道螺旋状的疤痕,此刻正与泥料的纹理形成奇妙的呼应——那是当年陶轮失控时留下的,而赵环设计的采光井弧度,竟与疤痕的走向惊人地一致。
“郭老师,您看这个……”小夏抱着一摞旧照片走过来,“上次整理仓库找到的,您在巴黎参展时的留影。”
照片上的郭静站在蓬皮杜中心的玻璃幕墙前,身后展厅的指示牌依稀可见“柯布西耶与东方美学”。她忽然想起,那年她的“泥土的星座”系列落选,撤展时曾路过隔壁的建筑展,看见一个年轻设计师正对着模型讲解天窗设计,他手中的激光笔在幕布上划出的弧线,竟和她此刻手中的泥坯轮廓重合。
“小夏,”郭静放下照片,声音有些发紧,“你还记得三年前,我在景德镇丢的那个速写本吗?里面有张星夜图……”
“记得呀,”小夏歪着头想,“您当时找了好久,后来好像是被一个来参观的建筑师捡走了?那人说想研究陶土在建筑表皮的应用……”
建筑师?赵环?郭静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翻开设计图复印件的背面,在角落发现一个极小的签名缩写“Z.H.”,而她隐约记得,当年在景德镇坯房门口,曾见过一个背着绘图包的男人,速写本上的签名似乎也是这两个字母。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斜斜照在星夜图的金粉星子上。郭静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她站在一座通体透明的建筑里,抬头看见星子穿过天窗坠入脚下的水池,水面泛起的涟漪化作陶土的纹路,在她掌心缓缓展开。而建筑的设计师背对着她,衬衫后领沾着一点陶土的痕迹,颜色和她此刻揉制的紫泥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