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做两个模子。”他忽然说,伸手去拿郭静放在一旁的泥团,“一个按33.5做,一个按你的31.8做,烧出来看结果。”
郭静挑眉时,额前的碎发滑下来,沾在鼻尖上。“你要亲手捏陶?”她把修坯刀递给他,刀柄上还留着她的温度,“建筑设计师的手,不是用来和泥巴较劲的。”
赵环没接刀,反而学着她的样子,用掌心托住那块湿润的陶土。泥团在他手里像块不听话的海绵,指缝间不断挤出泥浆。“我的手用来画过毫米级的节点详图,也搬过三公斤重的绘图笔。”他试着模仿她揉泥的动作,双手呈螺旋状用力,“应该也能捏住七毫米的误差。”
陶土渐渐在他掌心成了团,却歪歪扭扭的,像块被啃过的面包。郭静忍不住伸手覆在他手上,引导着他的力道:“不是用劲捏,是让力像水流一样转起来。”她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两人的指纹在陶土上重叠成模糊的网,“你看,泥土会记住手的形状,就像你的图纸会记住光线的角度。”
赵环忽然意识到,他们离得太近了。她发间的松木香气混着陶土的腥气,像从窑炉里刚取出的热坯子,烫得人呼吸发紧。他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的细小泥粒,像落在春草上的星尘——和那个躲雨的咖啡馆里,她笔记本边缘的诗行一样,带着意料之外的震颤。
“重新量吧。”他猛地抽回手时,陶土团“啪”地掉在转盘上,溅起几点泥浆。他拿起三角尺,这次的动作慢了些,尺子边缘小心翼翼地避开模子内侧的指痕,“也许是我刚才量错了位置。”
郭静没说话,只是重新启动了陶轮。转盘转动的声音里,赵环报出一连串数据:“32.1……32.3……靠近底部的地方是32.4。”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平均下来,大概32.2,误差0.3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