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腥与腐木烂浆的气味如同胶水糊在鼻腔里。小山瘫靠在锈迹斑斑的巨大绞轮机座上,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布满凝结油泥疙瘩的铸铁凹凸面,每一次从剧痛肺腑中压榨出的粗重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锈气。整个右腿自膝弯以下浸在冰冷的油污污水里,早已丧失知觉,唯有那被贯穿撕裂的伤口深处持续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小滚烫钢针反复刺入神经末梢的灼痛感还在顽强跳动。
手中紧攥着那枚从木盒深处抠出的硬物。半掌大小,沉如铁坨,表面坑洼凹凸,满是深绿色的半凝固粘稠物,黏腻的如同某种污秽生物分泌的黏液凝干结壳。指腹摸索着边缘——是金属无疑,但那凹凸轮廓绝不是什么钥匙齿,更像是……一块被强酸反复蚀刻又用蛮力砸弯了的残缺船锚!
他艰难地抬起眼帘,视线穿过船坞入口沉重钢板缝隙的阴影,投向深处摇曳的那点昏黄微光——刚才那诡异的刮擦脚步声消失了,只有渗人的死寂和那股越发浓郁的、混杂着腐烂肉甜与浓重铁锈的血腥气在污浊的空气中沉浮。
左臂因长时间死攥木盒而痉挛酸痛。他稍稍松弛手指,目光下意识扫过刚才抠开木盒的左掌。心头猛地一沉!
左掌边缘靠近虎口位置的皮肉上!沾染了大片粘稠暗绿木盒液体处,此刻竟然泛起一层极其诡异的、如同被强碱灼烧过的半透明蜡状浅灰色!皮肤像被漂白,皮下毛细血管纹路模糊不清!最可怕的是,那层蜡化区域边缘正在扩散!如同硫酸浸蚀布匹,沿着指根缓慢却坚定地侵蚀!
“嘶……”寒意如同冰针瞬间贯穿脊椎!这液体腐蚀活体!
“叮当……叮当……”细微却清晰的敲击声从怀中裂开的木盒深处再次幽幽响起,节奏缓慢稳定,如同一个冰冷的心脏正在死亡倒计时。盒子裂缝处的木质边缘似乎也呈现微弱的、同样的蜡状蚀痕。
船坞深处!那点昏黄的光晕猛地剧烈抖动了一下!
小山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冲破喉咙!
在那堆叠着巨大锈蚀齿轮框架的幽深船坞最中心!离他不过十余步距离!昏光映照的边缘!
一双眼睛!
死死地、纹丝不动地隐藏在巨大绞轮基座下方交错铁条构成的网格阴影深处!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两点微光——并非反射的黄色光晕,而是某种自内而外的、极其微弱的……淡绿色荧光!微弱得像深潭底部的夜光水藻!荧光死死聚焦在小山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感?专注感?亦或是……贪婪?!
小山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下意识想将自己更深地缩进冰冷的机座阴影里!但身体早已榨干!
那双淡绿色的荧点眼睛,依旧纹丝不动地盯着他。一股无形的、比污水更冷的寒意隔着空间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边缘,小山握紧那枚残缺船锚硬物的左手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震动?不,更像是金属内部被瞬间加热到极高温度后、因结构应力骤然释放发出的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