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寿寺后山的“佛光”与燕王朱棣为情投水、王妃断发的惊天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在洪武二十六年的寒冬里,于北平城乃至整个北疆,炸开了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无人不在议论。那穿透风雪、凄厉绝望的“仪华”呼唤,那冲天而起、万千人目睹的“佛光”金影,那心如死灰、青丝落地的王妃,那被逼投水、佛光护体却生死不知的亲王…每一个细节都带着足以撼动王朝根基的悲情与神秘色彩。
“佛祖显灵啊!定是看不过燕王夫妇被逼至此!”
“听说齐大人官袍都被…咳…污了!这是天谴!”
“王爷对王妃那是真真的情比金坚!都疯成那样了还念着王妃的名字投水…”
“建文皇帝…唉,这削藩削得,亲叔叔都要逼死了…”
流言如同长了翅膀,裹挟着对强权的愤怒、对神迹的敬畏、对忠贞爱情的同情,疯狂地扩散、发酵、扭曲。齐泰“逼疯亲王”、“亵渎神佛”的恶名如同附骨之蛆,迅速传遍北地,甚至随着商旅驿马,悄然飞向应天城!建文帝苦心经营的“仁德”形象,正被这滔天民议和神佛之说,撕开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痕!
庆寿寺,静尘禅院。
风暴的中心,此刻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般的“平静”。
朱棣(意识B)在经历了冰火炼狱般的酷刑和“恨火”点燃的求生挣扎后,终于勉强吊住了那口气,却并未脱离险境。他躺在硬板床上,裹着厚厚的、带着皂角清香的粗布棉被,身体依旧滚烫,却不再是那种焚尽一切的灼热,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疲惫不堪的潮热。冻伤的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湿啰音和尖锐的刺痛,额角、肩头、胸口的伤口在慧明师父的草药和精心护理下,肿胀稍退,却依旧狰狞,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最可怕的是精神。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半睁着,空洞地望着禅房简陋的屋顶。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那夜冰潭的挣扎、恨火的燃烧,已耗尽了他灵魂所有的力气。王彦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温热的米汤,他机械地吞咽着,喉结滚动,眼神却依旧涣散,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只有在偶尔剧烈的咳嗽牵动伤口,带来钻心刺骨的疼痛时,他那灰败的眼底,才会猛地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寒芒!那便是徐仪华那句冰冷箴言点燃的“恨火”!它并未熄灭,只是被虚弱和剧痛暂时压制,如同休眠的火山,在死寂的灰烬下,积蓄着更暴戾的能量!
【活下来…才有资格恨她…】
【活下来…才有资格…砸碎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