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岛的日式建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林墨踏上时之砂铺就的小路,靴底刚接触砂砾,耳边就响起无数窃窃私语。那些声音像老式收音机的杂音,断断续续地重复着1937年的新闻片段。王刚跟在后面,战术手套紧握步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指甲已经开始泛黄,像是老照片的边角。
"小心,别碰湖水。"林墨低声警告。湖面上漂浮的时之砂组成奇怪的图案,时而像军旗,时而如樱花。走在最后的戴眼镜女生突然踉跄,相机掉进湖里。湖水没有溅起水花,而是像胶水般粘稠地吞没了相机。女生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水面,皮肤立刻浮现出旧报纸的铅字纹路。
画舫上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每亮一盏,湖面的雾气就浓一分。林墨看到舫上人影晃动,穿和服的女子正在斟酒,穿军装的男子举杯畅饮。诡异的是,他们的动作时而流畅时而卡顿,像是坏掉的老电影。酒水从杯沿溢出,滴到舫板上竟变成时之砂,滚落进湖里。
"历史同化症..."老教授喃喃自语。他的左手已经完全透明,能直接看到骨头。更可怕的是,骨头上刻满了1937年的新闻标题,像是有人用刻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他突然挺直腰板,用日语流利地背诵起《东京日日新闻》的社论,声音和那些舫上的日军军官一模一样。
王刚的通讯兵突然跪倒在地。年轻人痛苦地抓挠耳朵,指缝间渗出金色液体。他的瞳孔变成铅字形状,嘴里机械地复述着防空警报的内容:"敌机三十架...由东南方向飞来..."每说一个字,嘴角就冒出一粒时之砂,落在军装上发出金属碰撞声。
林墨的审判之翼自动展开,羽毛上的铜钱印记疯狂闪烁。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记忆侵蚀,而是有意识的历史重写。湖心岛建筑的门廊下挂着铜铃,铃声每响一次,就有更多现代记忆被抽离。一个士兵突然举起枪对准同伴,嘴里喊着"支那兵",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用织梦梭!"林墨大喊。王刚迅速从战术包里掏出那块残缺的玉片——第二卷中从沉船获得的织梦梭碎片。碎片发出的微光形成保护罩,暂时阻挡了记忆瘟疫的侵袭。但接触过湖水的女生已经跪在舢板上,用毛笔在手臂上抄写《申报》的战况报道,墨迹渗入皮肤变成了刺青。
湖心岛的门突然洞开。穿白大褂的日军军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注射器,针筒里是流动的时之砂。他身后手术台上绑着几个半透明的人影,正在被强行注入砂砾。林墨的铜钱烙印剧烈疼痛,他认出那些人影是最早感染记忆瘟疫的现代人,他们的存在正被历史覆盖。
"破坏铜铃!"老教授用最后的清醒意识喊道。他已经半跪在地上,右眼变成了报纸的铅字,左眼还保留着现代人的神采。王刚举起步枪瞄准,子弹穿过铜铃却像打在幻影上。军医露出诡异的微笑,举起注射器向手术台上的人影走去。
林墨抓起一把时之砂撒向空中。砂砾在织梦梭的光芒中组成钥匙形状,短暂地打开了通往门廊的通道。他的审判之翼刚接触到台阶,最外层的羽毛就变成了发黄的报纸,上面登载着1937年10月28日的天气预报。每走一步,就有更多记忆被抽离,但他死死攥着织梦梭碎片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