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云伸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她,阻止她继续磕头。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人亦有云,过而能改,复于无过。”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然而,我翰林院执掌法度,赏罚分明。你与那恶徒串通,设局刺杀朝廷命官,此乃重罪!”
“若今日不罚,他日人人效仿,以为行恶之后只要悔过便可免责,那这天下法度,岂不形同虚设?!我翰林院,又如何取信于民,替天行道?!”
农妇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却没有任何辩解,只是深深低下头,哽咽道:
“民妇……甘愿受罚!绝无半分怨言!只求大人……给孩子一条活路……”
萧凌云看着妇人怀中那懵懂无知,被血腥场面吓得眼神呆滞的孩子,又看了看妇人眼中死灰般的绝望和哀求,沉吟片刻,开口道:
“念你尚有悔过之心,且幼子无辜。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那便罚你,自今日起,入我翰林院后厨,为众学子操持饮食起居,洒扫庭院。”
“为期三年,分文不取,无偿劳作,以赎其罪!你,可能做到?”
农妇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恩典!
是给了她和孩子一条生路,更给了她一个洗刷罪孽,重新做人的机会!
“能!民妇能做到!谢大人天恩!谢大人开恩!”
她抱着孩子,再次重重磕头,额头磕在石板上砰砰作响。
“民妇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半分懈怠!若有违逆,天打雷劈!”
萧凌云微微颔首:“起来吧!稍后自有人带你入翰林院安置。”
目送着千恩万谢的母子二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街角,方孝存捋着胡须,眼中充满了欣慰和赞赏的光芒,看着萧凌云:
“凌云啊,这些日子,你所行之事,所持之心……做得比老夫好。”
他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慨和一丝释然:“将翰林院交到你手中,实乃老夫此生……最明智、最无愧于心的选择!”
萧凌云的目光却越过繁华的街市,投向镇北侯府那高耸的府邸方向,眼神深邃如渊,缓缓摇头:
“还不够,方老。远远不够!阴沟里的老鼠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伸出爪子了。这只是开始。”
“您老可要好好休养,养足精神。待时机成熟,我们定要给他们——”
他话音未落,脸色骤然一变。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