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云沉吟片刻,眼中锐光一闪,如同出鞘的利剑,缓缓开口:“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萧长风既然处心积虑,欲断我文脉根基,毁我辈道途。”
“那么,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削他武道之本,撼他立身之基!”
老人闻言,眼中精光暴涨,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意。
他站起身来,清冷的月光为他清癯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更显孤高清绝。
“听你此言,想必心中已有成算。甚好!”他顿了顿,抬头望了一眼已至中天的明月,“时候确实不早了,老夫也不多留,你且好生歇息,养足精神。”
他拄着拐杖,转身向楼梯口走去,步履略显蹒跚,声音却依旧沉稳有力,如同暮鼓晨钟,回荡在寂静的顶楼:
“朝堂如棋局,落子无悔,步步皆需谨慎。然,亦不必过分畏首畏尾。老夫这把老骨头,虽不复当年之勇,但替你挡一挡明枪暗箭,遮一遮风雨,尚有余力。”
望着方孝存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萧凌云心中暖流激荡,更添一股沉甸甸的责任与力量。
他低头,再次凝视掌心的金鳞印记,那里正与腰间温养的儒家大印产生着微妙的共鸣,隐约发出如同雏凤清鸣般的细微嗡鸣声。
远处,镇北侯府的灯火依旧固执地亮着,在沉沉夜色中如同蛰伏巨兽窥伺的眼睛,冰冷而充满恶意。
然而此刻,这双眼睛再也无法让萧凌云心生半分惧意,反而激起了他胸中更为炽烈的战意。
……
卯时三刻,太玄殿。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凝重。
今日,镇北侯萧长风一改往日甲胄在身,桀骜睥睨的姿态,竟身着素色朝服,未佩刀剑,满脸戚戚然地跪伏在丹陛之下。
这副罕见的“请罪”姿态,立刻在文官队列中,引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低的惊呼。
萧凌云位列文官班首,身着翰林院首席专属的月白绣银云纹朝服,手持古朴的儒家大印,身姿挺拔如剑。
他微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丹陛之下惺惺作态的萧长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嘲。
他倒要看看这只老狐狸,又准备耍怎样的花招。
“陛下,老臣……有罪!”
萧长风的声音适时地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沉痛,头埋得更低了些。
“那李长思,确系老臣特聘的镇北侯府客卿。岂料此獠包藏祸心,妒贤嫉能,竟敢私自挑衅翰林首席!”
“更丧心病狂,引爆圣人遗物,掀起文脉反噬,酿下此等倾覆皇城、祸及苍生的弥天大祸!”
“此事……诚乃老臣有眼无珠,识人不明,管教不严!恳请陛下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以安民心!”
话语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随着萧长风“请罪”的话语落下,仿佛得到了无声的号令,殿内以他马首是瞻的武官集团成员,齐刷刷地轰然下跪,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般伏倒一片。
低沉而带着压迫感的请命声随之争先恐后地响起。
“陛下!镇北侯为我玄胤镇守北疆,征战半生,身上伤痕累累,功勋卓着!此次纵有失察之责,然瑕不掩瑜,功远大于过啊!”
“陛下明鉴!西北军心,皆系于侯爷一身!若因此事严惩功臣,恐寒了前线数十万浴血将士之心!”
“陛下三思!值此多事之秋,妖蛮环伺,若严惩镇北侯,军中恐生怨怼,于国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