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扬州城。
初冬的细雨如织,浸润着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也浸润着这座刚刚经历动荡的繁华古城。街面上行人稀疏,店铺虽开着,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沉寂。唯有运河码头上,漕船依旧在雨幕中穿梭卸货,沉重的号子声穿透雨帘,显出几分顽强。
“听说了吗?那个天杀的影枭,手里攥着要命的玩意儿呢!”
一家临河的简陋茶肆里,两个脚夫模样的汉子缩在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份猎奇与惶恐。
“啥玩意儿?比他在江南杀人放火还厉害?”另一个瞪大了眼。
“嘘——小声点!”先前说话的汉子紧张地左右张望,凑得更近,“说是…西夏那个死掉的国相,跟北边金狗私下勾搭的书信!还有…还有宫里那位小梁太后,早年干过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证据都落在那影枭手里了!啧啧,这可是捅破天的东西啊!”
“我的老天爷…这要是真的,西夏那边还不得疯了?”听者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朝廷贴了那么高的赏格都抓不住他,这耗子手里捏着保命符呢!”
类似的低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扬州、润州、江宁府等江南重镇悄然荡开。皇城司的暗桩们如同无形的幽灵,在酒楼茶馆、码头货栈、甚至寺庙道观,用最不经意的方式,将精心炮制的“秘闻”散播出去。内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核心却直指人心最隐秘的恐惧与贪婪——影枭掌握着足以颠覆西夏政局、甚至威胁小梁后性命的惊天秘密。
谣言,比瘟疫传播得更快,比刀剑更能伤人无形。原本就因“影枭在逃”而绷紧的神经,被这则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彻底点燃。恐慌并未加剧,却悄然转化成了另一种更诡异的气氛:一种对“秘密”的窥探欲,一种对“价值连城的猎物”的觊觎感,在江南的暗影中无声发酵。
兴庆府,西夏皇宫,夜。
重重宫阙在夜色中沉默,唯有梁太后所居的“慈宁殿”灯火通明。殿内温暖如春,昂贵的龙涎香也无法驱散空气中凝结的肃杀。
小梁后一身素色宫装,端坐于凤榻之上。她容颜依旧明艳,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一名身着黑衣的“铁鹞子”密卫统领跪伏在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南传回的消息,已确证无误。谣言源头指向宋国皇城司,内容…直指嵬名安惠通金密信,以及…以及太后早年…”他不敢再说下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