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肋骨铲砸在冻肉堆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时,那块带着冰碴子的外星肉块正用贵妃醉酒的最高音拔着调门,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冰晶和碎肉渣随着它的“咿呀”声簌簌往下掉,落进底下咕嘟冒泡的螺蛳粉汤锅里,溅起滚烫的辣油点子,烫得我胳膊一缩。
“关掉!祖宗!这唱的是《好日子》还是催命符?”我爸胡子拉碴的脸憋得通红,肋骨铲徒劳地戳着那堆硬邦邦的冻肉,试图找到声音的开关。那些冻肉块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歌声反而更嘹亮了,带着一种诡异的欢快,在地下室弥漫着陨石铁锈味的空气里横冲直撞。
“儿啊!马桶!它又堵了!”我妈的吼声穿透冻肉的魔音灌耳,从地下室深处传来,带着绝望的颤音,“这冻肉…它卡在弯道口,还在抖!唱得更欢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毕业典礼那场惊天动地的酸笋导弹大战,把学校操场炸成了黑洞喷泉,也把这群外星“特产”冻肉像天女散花般送进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其中最大的一坨,不偏不倚,正好堵死了我家唯一的下水道出口。它们不腐烂,不融化,就只会不知疲倦地、荒腔走板地合唱,曲库从《贵妃醉酒》无缝切换到《好运来》,现在是《好日子》,天知道下一首是什么。
而我,林小邪,一个新鲜出炉、毕业证上还粘着葱花和霉斑绿豆糕的“星际坟头蹦迪”专业准肄业生(教导主任老李头的卤脑花坚持扣完了最后一万学分),光荣地继承了家族唯一的“产业”——郑贵妃螺蛳粉摊。
摊子就支在操场的边缘,紧挨着那个还时不时往外吐点彩虹泡泡和劣质杨玉环手办的黑洞裂缝。那截曾经卡着我洛阳铲的华丽旗袍盘扣,被郑贵妃心灵手巧地改造成了摊位顶棚的招牌挂钩,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硬纸板菜单牌,上面歪歪扭扭用红油漆写着:
**活人酸笋粉 10星币
死人辣油锅 20星币
都是好日子**
牌子上淋漓的辣油正一滴一滴,砸在摊前坑洼的水泥地上,积起一小滩刺目的红,像凝固的血。
“小郎君!愣着做甚?葱花!快撒葱花!”郑贵妃的尖嗓子像把电钻,瞬间盖过了地下室传来的冻肉合唱和我妈的怒吼。
我猛地回神。贵妃娘娘正站在她那辆被酸辣冲击波掀掉顶棚、只剩个铁架子的“煎饼车”残骸上。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打满各色补丁的华丽旗袍下摆,此刻正被粗暴地掖在一条油渍麻花的围裙里。她一手挥舞着那把沾满不明粘稠物的螺蛳粉长柄勺,另一手操着一把嗡嗡作响、火星四溅的切割电锯,正对着摊前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折叠桌猛劈——那桌子的一条腿被昨天从黑洞里喷出来的半截兵马俑电驴轱辘压住了。
火星飞溅,木屑乱舞。
“来了!”我抄起摊子角落那个比我个头还高的竹编大簸箕,里面是满满当当、翠绿欲滴的新鲜葱花段。一股子辛辣冲脑的鲜香直冲天灵盖。我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那小山似的葱花对准咕嘟翻滚的大汤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