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的镜面墙上凝结着细密水珠,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顾铮单膝跪在木地板上调整护膝,义肢接口处的皮肤已经磨得发红,像被砂纸擦过的桃子。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细微的电流穿过神经,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他早已习惯,只是微微皱眉,继续手中的动作。
“顾老师,威亚师傅说钢架搭好了。” 实习生举着对讲机跑来,马尾辫梢扫过顾铮渗着冷汗的后颈。他撑着把杆起身时晃了晃,金属关节发出不易察觉的摩擦声。顾铮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身体的不适,然后朝实习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十二米高的钢架构件悬在排练厅上方,三十七条银色钢索垂落如雨丝。轮椅方阵正在下方练习波浪形走位,铝合金轮毂与地板摩擦出沙沙的响动。顾铮仰头望着交错钢梁,喉结上下滚动两次,把镇痛片的铝箔包装塞进裤兜最深处。他知道,疼痛只能靠自己忍耐,这场演出不容有失,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伤痛而影响整个团队。
“先试双人托举。” 他朝控制台比了个手势,钢索缓缓降下。林小满摇着轮椅靠近时,轮子在地面画出半个犹豫的圆弧。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总在躲避他的目光,就像半年前刚截肢时的自己。顾铮看着林小满,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那是对过去自己的怜悯,也是对眼前少年的心疼。
钢制安全扣锁住腰际的刹那,顾铮感觉义肢接口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升降装置启动时的失重感让他想起七年前的手术台,无影灯在视网膜上灼出的光斑也是这样晃动着扩散。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失去了一条腿,也几乎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呼吸放慢。” 他在呼啸的风声中对林小满喊,少年苍白的指节正死死扣着轮椅扶手。当钢索升至最高点,顾铮突然松开了固定带 —— 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林小满的轮椅在空中划出惊险的抛物线,却在即将撞上钢架的瞬间被顾铮用腿勾住。
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林小满颤抖的睫毛上。“感受到离心力了吗?” 顾铮的声音带着喘息,“这才是真正的飞翔。” 林小满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光芒,那是对自由和梦想的渴望。
七年前,顾铮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舞蹈演员,他的名字在舞蹈界如雷贯耳,每一场演出都座无虚席。他热爱舞蹈,那是他生命的全部。然而,那场车祸改变了一切。当他在病床上醒来,看到自己空荡荡的裤管时,他的世界崩塌了。他拒绝接受现实,把自己封闭在黑暗的房间里,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直到有一天,他在电视上看到了一场残疾人舞蹈表演。那些舞者虽然身体残缺,但他们的舞蹈却充满了力量和希望。那一刻,顾铮被深深触动了,他决定重新站起来,用舞蹈续写自己的人生。
从那以后,顾铮开始了艰难的康复训练。每一次尝试站立,每一次挪动脚步,都伴随着剧痛,但他从未放弃。他努力学习使用义肢,重新找回舞蹈的感觉。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努力,他终于重新站在了舞台上,虽然他的舞蹈动作不再像以前那样轻盈,但他的表演却更加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