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晨,老街飘着细雪。棋馆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林溪的女儿林念昔正围着灶台转,锅里煮着腊八粥,甜香混着水汽漫出窗棂,在雪地上凝成淡淡的白雾。
“小昔,粥好了没?老伙计们都等不及了!”周凯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老人今天穿了件新棉袄,是孙子周明轩用比赛奖金买的,袖口还沾着刚落的雪粒。
念昔端着腊八粥走进来,蓝布衫的少年们正围着老梨木棋盘摆棋。周明轩执红,省队新来的小队员执黑,红“兵”刚过楚河,就被黑“炮”死死盯住。“林太爷爷说,过了河的兵得抱团。”少年慢悠悠地把另一个“兵”往前挪了挪,像在给同伴搭把手。
小队员急了,黑“马”一跳,想吃掉红“兵”。念昔刚好把粥碗放在旁边,笑着指了指棋盘:“你看,这马跳得太急,把自己的‘象’露出来了。”
果然,周明轩的红“炮”轻轻一沉,正好“打象”。小队员“哎呀”一声,懊恼地拍了下大腿:“我怎么没看见!”
“别急,慢慢看。”周凯喝着腊八粥,花生粘在花白的胡子上,“老林当年教我们,下棋要带三分闲心,就像喝这粥,得慢慢品,才能尝出里头的甜。”
雪停时,棋馆来了群特殊的客人——是当年林默在孤儿院教过的孩子,如今都已成家立业。为首的男人抱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手里拎着个布包:“我们来给林老师拜早年,这是孩子们凑钱做的新棋盘,照着当年孤儿院的旧棋盘做的。”
布包打开,是块梨木棋盘,边角特意做了磨损的痕迹,像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男人指着棋盘中心的“楚河汉界”:“您看这河,我们刻成了老街的巷子样,林老师总说,他的根在这儿。”
念昔把棋盘摆在供桌旁,和林默的黑白照片并排。阳光透过窗上的冰花照进来,给照片和棋盘都镀上了层金边,像谁在暗中落了步温柔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