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十年四月初九,辰时一刻。
雕花窗棂将晨光滤碎,在议事房青砖上织就一片金箔碎锦。
本应是朝气初绽之时,檐角铜铃却被晨雾浸湿,沉甸甸的,连叮当声都透着几分晦涩。
周县令握着狼毫的手忽然顿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不规则的圆,恰似案头那盏被昨夜风雨打残的莲花灯。
牢头王福来撞门的声响在议事房内骤然响起,他跌跌撞撞扑进房内,膝盖在青砖上磕出沉闷声响。
腰间悬着的鎏金钥匙串叮当作响,面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直冒,眼角的皱纹因惊恐而更深几分,胸脯剧烈起伏着,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鹌鹑。
“大人!杨豹…… 杨豹死了!” 他肩头剧烈起伏,官服前襟全被冷汗浸透,皂隶腰牌上的云雷纹都沾满泥渍。
周县令手中狼毫 “啪” 地一声断成两截,墨汁飞溅在案头《临江治安图》上,恰好染脏县衙牢狱所在的朱砂红圈。
他豁然起身,紫檀木椅与青砖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胡说!昨夜查房时本官还见过他,怎会……”
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只见王福来从袖中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残留着半片乌青药渣。
苏捕头闻言,腰间佩刀随着他上前两步的动作轻响,俯身捻起药渣置于鼻下细嗅。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百草经》记载的七步蛇涎特征,瞳孔微微一缩:“是‘阎王笑’,此毒遇唾液即化,发作时嘴角会上翘如笑面尸,必定是有人近身投喂。”
他转头望向王福来,目光如刀:“谁值夜?”
王福来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带着哭腔:“回大人,是三班的王六…… 可今早去找他时,发现他趴在值班室桌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糖糕……”
“糖糕?” 赵捕头突然开口,腰间横刀刀柄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六最恨甜食,这糖糕恐怕……”
话未说完,议事房内已一片死寂。
周县令猛地转身,袖口带翻了砚台,墨汁顺着桌沿滴落,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蛇形。
县丞张大人掏出手帕擦拭额角冷汗,补服上的鹭鸶纹跟着不住颤抖:“大人,此事怕是冲着咱们来的。杨豹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