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室的门在商鞅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门外那些或担忧、或震惊、或茫然的目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来自“正常世界”的空气。门内,是冰霜肆虐后的废墟,是血腥与草药混合的凝滞,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商鞅几乎是踉跄着扑回那张冰冷的床榻,动作牵扯到肩头撕裂的伤口,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贯穿神经,让他眼前金星乱冒,闷哼出声。他顾不得查看渗血的绷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拽过那床染血的锦被,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蒙住,蜷缩成最原始、最防御的姿态,如同受伤的兽类躲回最后的巢穴。
黑暗降临。
厚重织物隔绝了光线,也试图隔绝那个荒诞得令人作呕的现实。被窝里弥漫着自己伤口散发的铁锈味和汗水的咸腥,还有……一种灵魂被彻底掏空后留下的、冰冷的虚无。獬豸碎片被夺走,如同被强行剜去了心脏的一部分,空落落的剧痛比肩伤更甚。法源如同干涸的河床,虚弱得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而更深的屈辱,是逸一那随意一握、一揣的动作,像处理一块碍眼的垃圾,将他毕生追求、视为力量与秩序象征的存在,轻描淡写地收入囊中。那漠然的眼神,比任何审判都更彻底地碾碎了他残存的自尊。
他只想沉沦。沉入这无边的黑暗,让意识模糊,让肉体腐朽,让这被反复践踏的灵魂彻底归于寂静。让这荒诞的闹剧,连同他商鞅的名字,一同埋葬在这冰冷的静养室里。
然而,天意(或者说,某个女人的意志)从不遂人愿。
一道微弱、却如同附骨之疽般执着、无法忽视的幽蓝光芒,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穿透了不算厚实的锦被,固执地在他紧闭的眼皮上跳跃、闪烁。光芒带着一种冰冷的电子质感,节奏鲜明:亮一秒,暗半秒,再亮一秒……像一只窥视深渊的、永不疲倦的电子眼。
紧接着,一个细微的、带着明显电流杂音、却又努力想挤出谄媚甜腻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无形的毒蛇,蛮横地钻入他试图封闭的脑海:
**【叮咚~亲爱的宿主大大!您最贴心、最可爱、最忠诚的小伙伴——碎片精灵小蓝,闪亮登场,为您带来充满希望的新一天啦!(●ˇ?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