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抹着眼泪拽住他的衣摆:"小老儿替十八个孙子给您磕个头。"话音未落,周围百姓跟着跪了一片,连守城的降兵都红着眼眶单膝点地。
张飞的玄甲军押着俘虏经过时,豹眼瞪得溜圆:"军师,这些龟孙杀不杀?"
"杀?"陈子元弯腰扶起老农,指尖扫过对方手背的老茧,"他们的父母妻儿还在辽东,杀了他们,谁去传咱们分田的消息?"他转头对降兵道:"愿留下的,月饷比从前多一贯;想回家的,发三斗米做盘缠——告诉你们同乡,汉家儿郎不杀良民。"
降兵们先是一愣,接着有个年轻的小兵"扑通"跪下:"小人愿留下!
我娘病了,正需要那一贯钱抓药!"
当第一缕晨光漫过城墙时,暗卫的快马冲进了满番城。"军师!"骑者喉间还带着风的呼啸,"赵将军三路分兵,已连下乐浪五城,明日午时可到朝鲜城会师!"
朝鲜城的议事厅里,烛火映得地图上的红笔标记发亮。
赵云的银枪搁在案头,枪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乐浪的粮道确实被咱们卡死了,公孙度的运粮队在汶山被劫了十七车。"
"好。"陈子元的指尖在"朝鲜城"三个字上重重一按,"他断了粮,必然要孤注一掷。"
话音未落,斥候撞开厅门,甲叶撞出一串脆响:"报——公孙度亲率十六万大军,距城三十里下寨!"
张飞"嚯"地站起,丈八蛇矛在地上戳出个坑:"十六万又如何?
某带玄甲军冲他营寨,杀他个片甲不留!"太史慈手按剑柄,铠甲上的鱼鳞纹跟着颤动:"末将愿带先登营开城迎敌!"
"急什么?"陈子元将茶盏轻轻一推,茶水在案上洇出个小圈,"公孙度在辽东经营二十年,兵多是真,可兵精吗?
他去年征了三万渔户充军,这些人连马都骑不稳,能打硬仗?"他转向张飞,"翼德你若现在冲出去,正好中他骄兵之计——他要的就是咱们急着拼消耗。"
张飞挠了挠后脑勺,豹眼里的火气消了大半:"那军师的意思是?"
"闭门。"陈子元指了指窗外,"挂免战牌,让他在城下骂,让他射箭,让他拿云梯撞城门。"他抽出腰间玉牌,"甘宁。"
一直沉默站在阴影里的黑面将军跨前一步,腰间的环首刀碰响了剑穗。
"你带三百楼船,今夜子时出海。"陈子元从袖中摸出个锦缎包,"这是密令,到了海上再看。"
甘宁接过锦囊时,掌心触到硬物——是块虎符。
他垂眸应了声"诺",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地图哗啦翻页。
"军师,这是要..."赵云望着甘宁的背影欲言又止。
"等。"陈子元望着窗外渐起的海风,嘴角浮起半分笑意,"等公孙度的粮车再被劫一次,等他的渔户兵饿得啃树皮,等他急得跳脚时——"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道弧线,最终停在"安平口"三个字上,"咱们的奇兵,就该到了。"
月上中天时,甘宁站在楼船甲板上。
海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解开锦囊,里面是张薄如蝉翼的绢帛,用朱砂画着航线,旁边一行小字:"夜袭安平港,烧其粮,断其援,见火起则止。"
他抬头望向东北方,那里的天空还泛着鱼肚白,却不知几重浪外,正有十七艘运粮船挂着公孙度的旗号,载着够十六万大军吃七日的粟米,正往朝鲜城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