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子元站在粮仓废墟前,靴底碾碎半块焦黑的麦饼。
左队头目汇报完曹昂死讯已过了两刻钟,他仍盯着城主府方向——那里的火光渐弱,只剩几缕黑烟像断了线的灰绸子,歪歪扭扭往天上飘。
"陈先生。"
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陈子元转身,见张辽卸了头盔,护心镜上还凝着血珠,左肩甲裂了道缝,露出里面被火燎焦的内衬。
这位雁门猛将抱拳时,腰侧的环首刀碰在焦黑的箭簇上,叮当作响。
"夜袭得手。"张辽喉结动了动,嘴角扯出半道笑纹,"曹营西二十里的粮囤全烧了,火借风势,连草料场都没剩。
末将砍了三个押粮校尉,其中一个怀里还揣着曹操的手令——"他从怀中摸出半片烧焦的绢帛,"上面写着'速运粟米至潼关'。"
陈子元接过绢帛,指腹触到焦脆的边缘,像触到块碎瓷。
他想起三日前在军帐里,张辽拍着胸脯说"给末将三百死士,定把曹营粮草烧个干净"时,眼底跳动的火。
此刻那火仍在张辽眼里,却多了层阴云——这位总把"战场无完"挂在嘴边的将军,此刻鬓角沾着草屑,铠甲缝里漏出的风裹着焦糊味,连话尾都压得低低的:"只是...曹操跑了。"
"不怪你。"陈子元把绢帛收进袖中,"那老贼若这么容易死,早死在吕奉先戟下了。"他望着张辽甲胄上的焦痕,突然想起昨夜巡营时,这员猛将蹲在篝火边补铠甲,针脚歪歪扭扭的,说"等打完这仗,要给夫人绣对并蒂莲"。
此刻那铠甲上的焦痕像道疤,倒比并蒂莲更扎眼。
"去医帐换身干净甲。"陈子元拍了拍张辽肩膀,掌心触到生硬的铁片,"等会让军医看看你后颈——血都浸透护颈甲了。"
张辽一怔,伸手摸后颈,果然摸到黏糊糊的血痂。
他咧嘴笑了:"末将这就去。"转身时,衣摆扫过地上的焦麦,簌簌作响。
远处传来马蹄声,三骑快马从城门方向奔来。
当先那骑的旗号是白狼纹饰——刘备的亲卫。
陈子元迎上去,接过大旗手递来的竹筒,拆封一看,是关羽的急报:"曹军残部退往潼关,先锋已过函谷道。"
潼关。
陈子元默念这两个字,指节抵着太阳穴。
那是关中的咽喉,曹操若缩回潼关,凭险而守,再想打进去难如登天。
他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想起昨日沙盘上的标记:潼关北临黄河,南依秦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除非...
"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