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牙悲愤交加,几乎要疯掉。她摇摇晃晃穿过领地,冲着群星喊出心中的愤怒。然后,她发现自己来到沼泽边,便掉转脚步,离开长老们栖身的方向。
我不能告诉他们这个灾难性的消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那条通往四棵树的地道入口终于出现在黄牙面前。她迫使自己迈步向前,走进充满回声的黑暗之中。四周都在滴水,声音响得不正常。她的脚掌在黏湿的地上直打滑。
好像过去了好多个季节,黄牙才看到前头有个灰白的出口。她爬出地道,看到天空中已经亮起曙光。她精疲力竭,四肢沉重,跌跌撞撞走完最后几只狐狸身长的影族领地,连滚带爬跌进一处洼地。她蜷缩到一丛冬青灌木多刺的树枝下,开始休息。
她躺在那里,晨光越来越亮,又一个寒冷阴沉的白昼到来。很快,天上下起小雨。但黄牙已经没有力气去找一个更好的栖身地。她想睡觉,但那四棵巨大的橡树沉重的树枝笼罩在她头顶,发出危险的沙沙声,听上去更像雷声。黄牙继续待在原处,惊魂未定,不想动也不想吃。族猫们刺耳的话语,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星族,你们能看到我吗?你们知道断星现在又做了什么吗?
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征兆表明祖先听到了她的话。如果说黄牙以前也曾感到孤独,但与她现在的寂寥相比,那简直不算什么。
最后,她身下的干枯冬青叶开始扎进她没有梳理的皮毛。她吃力地爬起来。夜幕再次降临,几乎没有一丝星光,黄牙甚至分不清那四棵巨大的橡树。不过这已经与黄牙无关了。如果星族已经抛弃她,四棵树对她就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地方,很多猫每个满月凑到一起,欢呼无聊的胜利的地方而已。她走动起来,不是因为有什么地方可去,而是因为已经厌倦一动不动。她的肚子咕咕叫,但却感觉不到饥饿。也许她有一天会吃东西,也许不会。她并不在乎。
她想到了小金盏花和小薄荷,想到阴影中他们一动不动的冰冷躯体。她希望他们现在已经在星族,正在银焰的照料下,和她的女儿们一起玩耍。他们在星族会比在影族生活得更好,因为断星好像很乐意让影族的猫去送死,不让他们长到能自行狩猎的年龄。但是,这并不能遏制黄牙强烈的内疚感,她总觉得自己没能帮上他们。
噢,小金盏花,小薄荷,对不起,让你们在孤独恐惧中死去。如果我能,我一定会救你们,我发誓。
黄牙从洼地边爬上去,穿过一片香薇。她缠结的皮毛挂上了许多香薇叶。她依稀闻到了气味标记——她想是雷族的——但她不放在心上。她是巫医,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或者,如果她不是巫医,她会像泼皮猫一样被赶走,在其他某个地方忍饥挨饿,迷失方向。怎么样都没关系。
尽管她仍能远远望见四棵树,但她已经累得四肢开始发抖。她钻进一丛凤尾蕨里,躺倒在绿色蕨叶的庇护下。被流放的恐惧,对幼崽的悲痛,加上她自己的疲惫,已经耗尽她的力气,她无法再屏蔽自己的意识。她的身体抽搐起来,她感觉到了远处族猫们的伤痛,附近一只母猫生产的阵痛,还有老鼠落入雷族武士掌中的恐惧和剧痛。森林中每种生物的痛苦都一股脑地向她袭来,流入她的四肢,冲击着她的心。
最后,她终于心力交瘁地睡去。
黄牙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根本不知道在那些凤尾蕨下待了多少天。她知道,她应该出去狩猎,应该梳理皮毛,应该找到一个栖身处,远离这些已经遭到星族诅咒的族群的地盘。但很长时间里,她都无法振作起来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