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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化疗后第一次来听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林小满唱《卖水》的“行过了小桥来到井台”,看见母亲用指甲在膝盖上划着节拍,头皮上新生的绒毛在阳光里闪闪发亮。唱到“樱桃好吃树难栽”时,母亲突然抹了把眼睛,却对她比了个漂亮的剑诀手势——那是张阿姨教过的,戏里穆桂英点将时的架势。
菜市场二楼的排练厅漏雨,屋顶的石膏板泡出大片黄斑。林小满和老年大学的同学们在水泥地上铺了块红地毯,就算是舞台。陈老师把自己年轻时的戏服改小了给她穿,月白色的水袖垂到脚踝,走动时带起的风里有淡淡的樟脑味。她对着斑驳的墙面练圆场,布鞋在地面磨出“沙沙”的响声,像踩着无数个日夜的碎片。
社区春晚的后台挤满了穿羽绒服的演员,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林小满在镜子前勾眉,突然看见母亲举着手机在门口晃悠。老人新烫了卷发,穿着她去年买的暗红毛衣,正对着玻璃窗练习挥水袖的动作。“妈给你拍了好多视频,”母亲凑过来,手机屏幕上存着她无数次排练的片段,“你看你走台步的时候,像踩着云彩似的。”
大幕拉开时,聚光灯照在戏服的珠片上,碎成满场星光。林小满唱《女驸马》的“为救李郎离家园”,看见观众席第三排有个穿病号服的老太太,正用没打点滴的手跟着打拍子。她突然想起张阿姨临终前说的话,想起医院走廊的裂痕,想起夜市胡琴的红穗子。喉间的调子突然亮起来,像破云而出的月光,照亮了戏台上那方窄窄的天地。
谢幕时母亲在台下鼓掌,掌心拍得通红。林小满卸完妆走出礼堂,看见月光把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却不再是当年教室里那根孤单的线头。她摸着戏服口袋里的字条,那是陈老师给的:“命运给你的剧本或许漏洞百出,但戏台在你自己手里——只要你敢唱,就有人敢听。”
巷口的烤红薯摊子还在,老人的胡琴换成了收音机,正播着京剧选段。林小满走过时,红穗子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跟她说某个只有戏台上才懂的秘密。她知道,那些在排练厅磨破的鞋底,在医院走廊数过的裂痕,在夜市攒下的零钱,此刻都成了戏服上的珠片,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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