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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的筷子停在半空,粥面上的涟漪慢慢平复。他说起自己十二岁那年,跟着父亲在码头扛麻袋,看见穿白衬衫的大学生从渡轮上下来,皮鞋踩在木板上噔噔作响。“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大学生里,有的连双像样的鞋垫都没有。”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软塌塌的却带着重量,“人跟人比起来,就像巷口那几棵槐树,有的开得早,有的生得歪,可最后都得扎根在这土地里。”
月光爬上缝纫机时,秀芳还在给隔壁李奶奶改棉袄。机轮的咔嗒声中,她想起去年秋天,英子把月考卷藏在缝纫机抽屉里,分数那栏用红笔描了又描。后来她在卷角看见女儿写的小字:“要是我考第一,妈妈就能买新顶针了。”此刻抽屉里的顶针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边缘的凹痕里还卡着几根棉线,那是她用了十年的老物件。
周末清晨,秀芳带着英子去纺织厂送改好的工装。车间里机器轰鸣,女工们的蓝头巾在飞旋的纱线中上下翻飞。莉莉的妈妈王姐正坐在质检台前,指甲上的红寇丹格外刺眼:“英子长得真像你,就是这衣服——”她指尖划过英子袖口的补丁,“现在谁家孩子还穿打补丁的衣裳?”
秀芳看见英子的耳尖慢慢红了,像朵初开的月季花。她忽然想起自己结婚时,用陪嫁的被面给建国改了件衬衫,领口处绣着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的,却被建国穿了整整三年。“补丁是衣裳的记号,就像人活在世上,总得留下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她摸了摸英子的发辫,辫梢还沾着昨晚帮她扎头发时蹭的白棉线,“王姐你看,这袖口的补丁用的是府绸布,比原来的工装布还耐磨呢。”
中午回家的路上,英子忽然指着路边的宣传栏:“妈,你看那个征文比赛。”红纸黑字的通知贴在斑驳的墙面上,阳光穿过梧桐叶,在“我的理想”几个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秀芳看见英子的眼睛亮起来,像缝纫机上的镍制零件在发光——那是她第一次在女儿眼里看见不属于攀比的光。
那天傍晚,英子趴在缝纫机上写作文,稿纸被台灯照得透亮。秀芳踩着机轮给她改校服裤脚,听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藏在顶针盒里的诗稿,那些关于布帛与光阴的句子,最终都缝进了别人的衣襟。“妈妈,你说人的理想,是不是像缝纫机的线?”英子忽然抬头,稿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少年的青涩,“有的线细,有的线粗,但只要跟着梭心走,总能织出好看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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