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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林小满哭着跑进来,辫子散了,红绸子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她说厂里丢了批棉纱,组长怀疑是她拿的,因为她前几天说过想给家里扯块新布。陈阿婆没多问,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又从柜台底下摸出块芝麻糕,塞到她手里:“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讲道理。”那天下午,陈阿婆关了小卖部,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去了纺织厂,跟厂长说了半天,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最后愣是让保卫科调了仓库的记录,证明林小满那天根本没去过仓库。
林小满后来请陈阿婆吃了碗阳春面,加了两个荷包蛋,蛋黄流心的那种。她边吃边说:“阿婆,等我发了工资,给您买块新布料,做件褂子。”陈阿婆笑着摆手:“我这老骨头,穿啥都一样。”可心里却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林小满突然不来买包子了。陈阿婆等了三天,心里发慌,拄着拐杖去纺织厂问,才知道姑娘跟一个跑运输的司机走了,去了南方,说是那边机会多。有人说她傻,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跟着个陌生男人跑那么远;也有人说她有志气,不想一辈子困在巷子里。陈阿婆没说啥,只是那天晚上,她把林小满常坐的小马扎擦了又擦,擦得木纹都发亮。
小卖部的搪瓷缸里,从此少了一个常来喝茶的人。陈阿婆还是每天天不亮就生煤炉,只是烟好像比以前淡了些;橘子糖还是摆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买的孩子换了一茬又一茬。有回她整理柜台,从角落里摸出一根红绸子,上面还沾着点槐花粉,她愣了半天,才想起是林小满掉的那根,不知怎么就被扫到了柜台底下。她把红绸子洗干净,晾在绳上,风一吹,像个小小的火苗在晃。
老伴是五年后走的,走的时候很平静,早上还跟陈阿婆说想吃她做的南瓜粥,中午就没再醒过来。陈阿婆没哭,只是在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他枕头底下压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小卖部每天的收入,最后一页写着:“小满这丫头,今天又多拿了颗糖,没给钱。”字迹歪歪扭扭的,是他年轻时在扫盲班学的。陈阿婆摸着那行字,突然就哭了,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像朵没开的花。
老伴走后,陈阿婆就关了小卖部,把柜台改成了花架,摆上了仙人掌和太阳花,都是些好养活的。她开始像现在这样,每天坐在槐树下,看着巷子里的人来人往。有时候会有放学的孩子好奇地问她:“奶奶,你在等谁呀?”她就笑,说:“等风呢,风来了,花儿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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