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领脱欢的离世,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荡起千层惊涛。消息似草原上肆虐的狂风,裹挟着霜雪的寒意,迅速传遍各个部落的营地。帐外的狼头纛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狼牙串成的流苏撞击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位草原枭雄的逝去而悲鸣。
脱欢三十二岁的儿子也先,在众人或敬畏或觊觎的目光中,伸手握住父亲留下来的,那根在草原上象征着至尊权力的狼头权杖。这根由百年老松雕刻、镶嵌着九颗狼眼石的权杖,此刻正被他宽厚而有力的手掌攥得发颤。
这位被草原人称作"苍狼之子"的新首领,身形如铁塔般魁梧,古铜色的面庞被烈日与风沙雕琢得棱角分明,眉骨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时而闪烁着猎手的狡黠,时而流淌出草原狼的阴鸷。当他跨上漆黑如夜的踏雪乌骓巡视部众时,腰间镶嵌松石的弯刀随着马镫的起伏轻响,刀鞘上的鎏金狼头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继位当夜,牛皮大帐内烛火摇曳。也先当着全族长老的面,用那把令人生畏的弯刀斩下三位王叔的首级。
三位叔叔都试图趁着侄子刚刚继位,根基未我想要火中取栗,浑水摸鱼,却谁也不曾想到,也先的手段居然会如此狠辣果决。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羊毛毡毯,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上,宛如一尊来自地狱的魔神。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火光在他瞳孔里跳跃,映出一个野心勃勃的草原霸主雏形。这场血腥的清洗,不仅确立了他的统治地位,更在草原各部心中种下了敬畏的种子。
锦衣卫安插在瓦剌的细作,如暗夜中的猫头鹰般时刻监视着也先的一举一动。他们冒险传回的密报中提到,也先的牛皮大帐内,四面墙壁挂满了用羊皮和墨笔精心绘制的草原舆图。这些舆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鞑靼、兀良哈等各个部落的营地位置、兵力部署以及迁徙路线,每一个标记都用狼血混着松脂绘制,暗红的线条在烛光下仿佛凝固的血脉。
每逢月圆之夜,月光透过帐顶天窗洒入,也先便会召集亲信谋士,围坐在巨大的沙盘前。他们用马骨代表军队,用石子模拟城池,在烛光摇曳中推演战事。也先凝视地图的侧脸阴晴不定,时而眉头紧锁如拧结的乌云,时而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仿佛正在编织一张足以笼罩整个草原的权力巨网。
更令人震惊的是,也先继位后不久,便以雷霆手段打破瓦剌延续数百年的旧制。他借鉴中原王朝的军制,将瓦剌本部的牧民按照千户制度重新整编,派遣亲信担任千户长,建立起严密的统治体系。每个帐篷都要进行详细登记,羊皮册上记录着男丁的数目、年龄和特长,加盖的朱砂印红得刺目,宛如新政权烙下的印记。他还从万千青壮年中精挑细选,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怯薛军"。
这些勇士身披的铁甲,竟是用从明朝互市得来的铁锅熔铸而成。当阳光照射在这些特殊的铠甲上,折射出斑驳的光晕,仿佛预示着它们即将沾染的鲜血。瓦剌铁匠们日夜敲打,火星在草原的夜色中飞溅,将汉人眼中的炊具,锻造成寒光凛凛的战争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