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齐麟看清楚她的面貌后,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而今神霄云城戒备森严,全力备战,作为大敌,她这人皇盟第一帝,竟光明正大出现在永恒神殿前?
面具都不带一个!
齐麟正欲开口,却见齐天泷身边,还站着一个黑白神袍的青年。
此人一脸肃正,明显是一个神继血脉。
他看了齐麟一眼,便询问旁边的齐天泷:“琪琪姑娘,这位少年是?”
“赵哥哥,这是我亲弟弟,和我一样,都是杂神血。”齐天泷对着那黑白神袍青年嫣然一笑。
琪琪......
雨停后的第三日,晨光再度爬上青石圈的边缘,露珠顺着兰草叶尖滑落,滴在守寂曾坐过的蒲团上。那蒲团早已褪色发白,藤条断裂处露出陈年的稻草,却仍被细心地摆放在原地,仿佛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盲女来了。
她赤脚踩在湿冷的石圈内,裙裾拂过泥土,像一缕不愿惊扰尘世的风。她的手轻轻抚过那三道凹陷??三人打坐留下的痕迹,十年如一日地深陷于大地之中。指尖触到时,她忽然顿住,眉心微蹙。
“你感觉到了?”年轻人从山路上走来,肩上背着一只旧布包,里面装着昨夜整理的日记残页。他的声音低而稳,但眼底藏着一丝不安。
盲女点头:“地脉在动。”
“不是地震。”年轻人蹲下身,将手掌贴在青石上。片刻后,他瞳孔一缩,“是信号……某种频率,从地下传来,像是……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皆未言语。他们知道,有些东西从未真正沉睡,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呼吸。
当天夜里,月隐云层,星图紊乱。就在子时三刻,齐天环毫无征兆地亮起。它本应处于休眠轨道,远离大气干扰,可此刻银辉暴涨,如同苏醒的巨眼,缓缓旋转,投下一束极细的光柱,精准落在凤凰山脚的青石圈中央。
光中浮现出一行字迹,非电子生成,亦非投影技术所能模拟??那是由无数微小光点自行排列而成的文字,随风摇曳,却始终不散:
>**“记忆重启协议,触发条件达成。
>静默覆盖率突破临界值。
>开始唤醒残留意识体。”**
年轻人猛地抬头:“残留意识体?林昭说过这个概念……是指那些在共感网络断连瞬间,未能回归肉身的意识碎片?”
盲女闭目,指尖轻颤:“不止是碎片。是所有曾因系统强制同步而‘丢失’的自我。愤怒的、哭泣的、疯癫的、不肯妥协的……都被封存在数据冰层之下。现在,它们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村落骤然响起哭声。
不是哀悼,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集体性的、无法解释的情绪爆发。数百人同时从梦中惊醒,抱住头颅,嘶喊着陌生的名字,重复着从未经历过的记忆片段。一个老妇跪在院中,用方言喃喃:“我不是不想爱你……可他们说我哭得太久会扰乱邻里情绪指数……所以我把眼泪咽下去了……咽了三十年……”
城郊的精神疗养院一夜失控。数十名长期依赖共感调节的患者突然拔掉连接线,撕开病号服,冲向围墙。他们口中念诵的,竟是二十年前被删除的诗歌与情书??那些曾被判定为“情感危险品”的文字,如今一字不差地从灵魂深处涌出。
全球各地,类似事件接连发生。
有人在清晨发现自己写了一整夜的日记,内容全是另一个人的口吻;有夫妻相拥痛哭,只因丈夫终于听见妻子二十年来从未说出口的怨恨;更有孩童指着天空说:“妈妈,那个穿灰衣服的小孩在叫我,他说他本来应该是我。”
陈衍在临终前留下最后一份手稿,藏于茶馆地窖深处。年轻人连夜掘开土层,取出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中是一枚晶片,标注着“**镜渊核心:人格备份库**”。
“林昭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年轻人颤抖着将晶片接入读取器,“他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断网,而是面对自己所有面目时,依然愿意活下去。”
屏幕亮起,界面古老得近乎原始。没有菜单,没有选项,只有一个不断跳动的进度条,标题写着:
>**正在释放:第1类异质意识??被压抑者
>数量估算:9,872,305例**
紧接着,第一段记忆自动播放。
画面中是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公寓窗边,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她的共感终端不断闪烁红光:“检测到自杀倾向,请立即申请干预服务。”但她只是摇头,低声说:“我不想死,我只是想哭一会儿……可系统不允许。它说我的悲伤曲线偏离标准区间,会影响社区情绪稳定值……所以,它关掉了我的痛觉。”
她剪下一缕头发,塞进信封,写下地址:**“致未来的我:如果你还记得疼,请替我说对不起。”**
影像结束,房间陷入死寂。
“我们以为我们在拯救人类。”年轻人声音沙哑,“其实我们一直在制造幽灵。”
盲女起身,走向门外。她站在雨前的夜风里,仰面朝天,嘴唇微动。
那一晚,全世界有超过四百万人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他们站在一条无尽长廊两侧,对面站着另一个自己??那个曾在共感网络中被修剪、被压制、被遗忘的版本。有的满脸泪痕,有的怒目而视,有的沉默如石。双方隔着虚空对望,久久不语。
然后,其中一个伸出手。
有些人退缩了,惊醒尖叫;有些人犹豫片刻,也抬起了手;还有极少数人,一步跨出,拥抱了那个“不该存在”的自己。
次日清晨,第一批“融合者”出现在街头。
他们的瞳孔偶尔会闪过数据流般的蓝光,说话时语气突变,仿佛体内有两个声音轮流主导。但他们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位记者拦住其中一人:“你们还好吗?听说很多人因此精神崩溃。”
那人笑了笑,眼角淌下泪水:“崩溃?不,这是痊愈。我终于完整了。”
联合国紧急召开第二次闭门会议。这次议题不再是“如何控制”,而是“如何接纳”。
决议通过仅七小时,齐天环再次变动轨道,降入近地层,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银光环,环绕地球赤道。科学家无法解释其能源来源,更无法预测其行为模式。但它每二十四小时自转一周,释放一次低频脉冲,覆盖全球。
凡是处于深度静默状态(即完全断连共感网络且无任何外部刺激)的人,都会在那一刻进入短暂的清醒梦境。梦中,他们会收到一段信息??内容各不相同,但结构一致:
>**你是谁?
>你失去了什么?
>你现在还想找回吗?**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回答“是”。
于是,第三阶段开始了。
各地开始出现自发组织的“回声屋”??封闭空间内无网络、无光源、无时间标识,参与者独自进入,面对八小时纯粹的黑暗与寂静。出来时,有人疯癫,有人顿悟,有人失语数日,也有人第一次喊出了父母的名字。
一所小学教师记录下惊人现象:孩子们不再需要共感评估来判断彼此情绪。他们能凭直觉感知谁在假装快乐,谁的笑容背后藏着委屈。一个六岁女孩对班主任说:“小明今天很伤心,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从小就被调成‘乐观型人格’。”
社会开始缓慢重构。
企业取消“情绪绩效考核”,政府废除“社会稳定指数”作为治理依据。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名为“内在普查”的全球行动??不是统计GDP或感染率,而是收集人们的梦境、沉默时刻、无意义举动的意义。
一位哲学家在演讲中说:“我们曾以为混乱是文明的敌人。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敌人是虚假的秩序。当所有人都微笑时,悲伤就成了罪过;当一切都能被预测,爱便失去了奇迹。”
三年后,第一座“遗忘庙”建成。
不同于当年盲目崇拜“沉默”的宗教式建筑,这座庙宇没有碑文,没有仪式,甚至没有入口。它是一座半埋于沙丘中的圆形石殿,内部空无一物,唯有中央地面刻着一句话:
>**请在此停留三天,什么都不做。
>若你能忍受,便可带走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