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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感到自己正在坠落,却又像是上升。意识回归躯壳的瞬间,他发现自己仍站在门外,手掌依旧贴在门上,但整个世界已然不同。
终问之门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棵小桃树??与“初悔之花”同源,但枝干更为挺拔,叶片泛着淡淡的青金光泽。树根处埋着一本薄册,封面无字,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他自己的笔迹:
>**《问律》**
>第一条:任何问题皆可提出,唯不可强迫他人回答。
>第二条:提问者须承受所问之果。
>第三条:禁止将问题制成刑具、权柄或信仰。
>……
共九条,每一条都源自过去一年中发生的悲剧与反思。
而在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此律非由我定,乃由众生之痛铸成。若有一日,你们不再需要它,请亲手将它焚毁。”
人群不知何时已聚集四周,默默注视着他。
阿念转身,看向他们,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门已经打开过了。但它不会常开。它只会在某个孩子抬头看天、心中生出疑惑的那一刻,悄然浮现。我们无法永远守护它,但我们可以守护孕育它的土壤。”
他举起手中的《问律》,轻轻放在桃树之下。
“从今日起,这里不再是问学院。它是‘问壤’??一切疑问生长的土地。欢迎所有带着问题而来的人,无论你是学者、罪人、傀儡,还是连名字都没有的流浪者。只要你还愿意问,你就属于这里。”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人群,双膝跪地,额头触土:“我曾用《审问录》逼死三人……我不求宽恕,只求允许我在此扫地十年,偿还一句‘对不起’。”
一个戴面具的年轻人摘下面具,露出半张烧伤的脸:“我是幽冥谷新问者的逃兵。我以为打破旧规就是自由,却发现我只是换了主人??我自己内心的仇恨。我想重新学习怎么问一个问题,而不是宣告一个结论。”
那只会写字的狐狸叼来一支炭笔,在地上写道:**“我能教你们动物的语言吗?这样你们就能听见我们从未说出口的问题。”**
阿念一一扶起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
夜幕降临,新月如钩。
桃树忽然绽放花朵,每一片花瓣飘起时,都显现出一个问题的光影。它们升入空中,与星河相连,化作一道新的光带,环绕大地一周,最终汇入遥远的“问都”。
而在那座由文字构筑的城市广场上,《答》书缓缓翻动,第二页浮现新字:
>“守问者立约于尘世,
>以痛为墨,以心为纸,
>写下第一条律法:
>**你可以质疑一切,包括我。**”
与此同时,大陆各地悄然发生变化:
西洲废除了“三次质询制”,改为“三日倾听期”,要求官员必须先走访民间,才能召开议事会;
幽冥谷的怨气傀儡自发组织“悔问会”,每日轮流讲述自己生前最遗憾的一次沉默;
连最偏远的山村也开始流传一首童谣:
>铜钱转,铜钱飞,
>谁捡到,谁开口。
>不怕错,不怕羞,
>只怕长大后,忘了怎么问。
三年后。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问壤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浑身湿透,披着破旧斗篷,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焦黑的手抄本。他在桃树下跪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才被人发现。
打开那本书,竟是完整版的《审问录》原本,但在最后一页,有人用血写下了长长的忏悔书。署名是:**林判**??当年第一个滥用《问》术的官员,也是“问狱”首例受噬者。
他在信中说:
>“我曾以为问题是刀,可以剖开谎言。后来才懂,问题其实是镜子,照见的是执镜者的心。
>我害死了一个人,但我活了下来,不是因为宽恕,而是因为我再也无法逃避那个孩子的哭声。
>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留下来,做一个记录者。
>记录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这些问题会变成另一种答案。”
阿念批准了他的请求。
从此,问壤多了一间小小的“问始堂”,墙上挂满了金属薄片,每一片都镌刻着一个最初的问题。有人问“我配被爱吗?”,有人问“死亡之后还有梦吗?”,还有一个婴儿的母亲代笔写下:“他将来会不会害怕黑暗?”
而每当夜深人静,林判都会取出一支特制的笔??笔尖由断笔与铜钱熔铸而成??在册子上添上新的一行。
某日清晨,他停下笔,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忽然轻声问自己:
“如果我也曾是别人的问题,那我现在……算是答案了吗?”
无人回答。
但桃树沙沙作响,一片花瓣落在册页上,恰好盖住了“问题”二字,只留下“始”字独存。
春风拂过,泥土松动。
那枚最初沉入地底的旧铜钱,再次轻轻一跳,滚向远方。
它穿过田野,越过溪流,最终停在一座新建学堂的门口。一个六岁男孩捡起它,翻来覆去地看着,忽然跑进教室,举手问道:
“老师,如果我们一直问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把宇宙问穿了?”
全班哄笑。
老师却没有笑。她看着窗外摇曳的桃枝,轻声说:
“也许吧。但比起答案,我更希望你们永远保有问穿它的勇气。”
而在星河彼端,《答》书第三页,悄然浮现新字:
>“当问题不再被视为威胁,
>而是礼物,
>人类才真正学会了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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