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结结实实地磕了上去,布料瞬间被鲜血染透,温热的液体汩汩而出。
剧痛从膝盖处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王墨疼得眼前发黑,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湖畔,惊飞了林间的飞鸟。
他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正在亭子里品茶的王家人。
“墨儿!”
只见一位身着华贵锦缎的妇人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位同样面色铁青的王家男丁。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流涕的王墨。
那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裤腿汩汩流出,将他身下的那片青草地染得触目惊心。
“我的儿啊!”王二夫人扑到儿子身边,看到那狰狞的伤口,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她哆嗦着嘴唇,抬头怒视着依旧骑在马上、神情冷漠的萧凌川,“景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您为何要对我儿下此毒手!”
跟上来的镇国将军的长子王启,脸色也极为难看。
他虽然瞧不上二房这不争气的堂弟,但王墨毕竟姓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景王伤成这样,打的可是整个镇国将军府的脸。
“王爷,”他强压着怒火,拱手道,“堂弟不懂事,若有冲撞之处,还请王爷看在碧珊妹妹的份上,高抬贵手。不知墨儿究竟犯了何错,竟要受此重罚?”
萧凌川冷哼一声,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们。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寒冰,没有一丝温度:“他以下犯上,意图冒犯本王,本王只是略施惩戒。没要他的命,已经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了。”
“冒犯?”王墨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只是看到您,想上前来叫您一声姐夫,怎么就成了冒犯?王爷,您身边这位藏头露尾的女子究竟是谁?您就是为了她,这样对待自己的小舅子吗?”
听到这话,王二夫人的目光顿时如毒刺一般,死死地钉在戴着帷帽的姜姝宁身上,恨不得用眼神将那层薄纱烧穿,看看究竟是哪个狐媚子勾走了景王的心魂。
就在这时,姜瑶真也“恰好”赶到,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焦急,快步走到王墨身边,掏出自己的手帕按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哎呀,墨表弟,你怎么样了?”她满眼心疼,随即抬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萧凌川,“王爷,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墨表弟他性子单纯,方才远远瞧见您与这位姑娘举止亲密,还以为是自己的姐姐,一心想着上前请安……他绝无冒犯之意啊!您是不是……错怪他了?”
她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王墨的动机,又不动声色地将一盆脏水泼到了姜姝宁身上。
——瞧见了吗?就是因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景王才会对自己的小舅子下此狠手。
果然,听完她的话,王家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王二夫人的哭嚎声也拔高了八度:“听见没有!我儿是一片好心!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为了个女人,就这么作践我们王家的人!我可怜的碧珊啊,她在王府里是不是也受着这女人的气?我这就进宫去找陛下评理!”
“王爷。”
一直沉默不语的姜姝宁终于开了口。
她透过面纱,看到王墨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年轻脸庞,心中终究是有些不忍。
她轻轻拉了拉萧凌川的衣袖,低声道:“别跟他们吵了,他伤得不轻,还是先找大夫要紧。”
她一开口,萧凌川身上那股几乎要将人凌迟的戾气,又一次奇迹般地收敛了几分。
他往前调整了马的姿势,将姜姝宁护在怀里,为她隔绝了所有探究和怨毒的视线。
接着,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哀嚎的王墨,和一旁叫嚣的王二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评理?好啊。”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好本王也想问问镇国将军,他是如何教导出这等不知尊卑、胆敢对本王动手的东西。冲撞皇族,按律该当何罪,不如本王现在就派人去请大理寺卿来,跟你们好好论一论?”
“大理寺”三字,如同一道无形的封印,瞬间让所有王家人噤若寒蝉。
他们谁都没忘记,萧修湛是如何被打入大牢的。
眼前的景王连瑞王都能送进大理寺,更别提他们日渐式微的王家了。
萧凌川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这群跳梁小丑。
他转身,所有凛冽的杀气在触及姜姝宁的瞬间,尽数化为温存。
他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我们走,别让这些腌臢东西脏了你的眼。”
说罢,他牵着她,旁若无人地穿过满脸屈辱与不甘的王家人,自始至终,都未再看一眼地上那个因失血与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少年。
一场精心策划的挑衅,就此沦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