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娴月浑身瘫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拖拽着向外走。
当她被带出书房门口时,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正好看见院中的景象——王碧珊趴在地上,身下的青石板被血染得暗红,背上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露出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分不清哪里是衣料,哪里是血肉。
她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惊恐与不甘。
那一瞬间,霍娴月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她和王碧珊,从头到尾,都不过是萧凌川手中的棋子。
如今,一个命丧黄泉,一个被逐出府门,青灯古佛。
而王家和霍家,经此一事,必定结下不死不休的梁子。
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这个男人的心机与手段,当真……深不可测,狠毒至极!
——
不出三日,景王府内的惊天变故就如一场泼天的墨,迅速染黑了整个上京城的权贵圈。
王家嫡女善妒,下毒谋害霍家嫡女,反被景王当场杖毙。
霍家嫡女容貌尽毁,心灰意冷之下,自请入静月寺,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不问红尘。
一时间,流言蜚语传遍大街小巷,说书先生的嘴里又多了几段新鲜热辣的谈资。
而真正掀起滔天巨浪的,是朝堂之上。
王家与霍家,本就是盘踞大邺多年的两大门阀,彼此间明争暗斗,虽早已积怨颇深,却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如今,一个死了女儿,一个女儿半死不活地被送进了尼姑庵,这梁子算是结得死死的,再无半点转圜余地,索性撕破脸皮,大闹起来。
早朝的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两派的官员立刻下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唾沫星子横飞,庄严肃穆的金銮殿顿时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龙椅上的皇帝萧政贤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阵阵地发疼。
他当初逼迫萧凌川娶这些门阀之女,存的就是让他后院起火,家宅不宁,好让他分身乏术,无暇他顾的心思。
谁曾想,这火烧得太旺,直接从景王府烧到了他的金銮殿上,反倒要他这个九五之尊来给萧凌川的烂摊子收场!
“够了!”萧政贤忍无可忍,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声。
“此事,景王已经处置,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再有喧哗者,一并论处!”萧政贤压着火气,宣布退朝,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御书房内,熏香缭绕,却驱不散萧政贤满身的燥郁。
他对着萧凌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一个侧妃死了,一个侧妃出家了!现在王、霍两家在朝堂上吵得朕的头都快炸了!四弟,你连自己的内宅都管不好,成何体统!”
萧凌川站在殿中,一身玄色王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脸上却是一副全然无辜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开口:“皇兄,您这话可真是冤枉臣了。内宅之事,臣向来不过问。她们都是门阀贵女,心思深沉,要玩什么心机手段,臣一个大男人,哪里搞得懂这些?她们自己斗起来,一个失手,一个认栽,臣也只能秉公处理,不然还能如何?”
萧政贤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惫懒模样,气得心口发堵,冷笑一声:“秉公处理?好一个秉公处理!如此说来,倒是朕错怪你了?那要不要朕再给你指一门正妃,帮你好好管管这后院?”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与试探。
萧凌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语气却相当诚恳:“皇兄若是真有此意,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臣以为,皇兄与其操心臣的后院,不如也给自己多纳几位妃嫔。您后宫空虚,也该为皇家开枝散叶了不是?顺便,您亲自示范一番,也好教教臣,这内宅之事,究竟该如何应对。”
“你……”萧政贤一口气没上来,指着他的手抖个不停,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你、你给朕退下!”
从御书房出来,萧凌川脸上那副恭顺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漠。
七王爷萧琪钰快步跟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四哥,你方才在里头,那么直截了当地顶撞皇兄,是不是……有些不妥?我瞧着皇兄的脸,都快气绿了。”
萧凌川脚步未停,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当初将那四个女人塞给本王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他偏过头,看着宫道旁巍峨的红墙,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淬了冰的弧度。
“再说了,能借此机会,让王霍两大门阀互相咬上一番,本王觉得,甚好。”
萧琪钰闻言,心中猛地一跳。
他的四哥,当初答应娶四大门阀的嫡女,根本不是为了拉拢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是为了……瓦解他们!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彻底打破这数百年来世家强、皇权弱的畸形局面,将这些盘根错节、早已威胁到皇权根基的世家门阀,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