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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苦涩与骄傲。“你还记得十六岁那年，你父亲去世后，你整整一年没说过一句话吗？”
莉娜微微一怔。
“那天晚上，我去你家看你。你坐在阳台上，盯着月亮。我以为你在哭。结果你转过头，问我：‘阿哲，你觉得月亮会不会也在看着我们？’”他望着她，“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注定不会属于这个世界。”
莉娜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那一瞬间，阿哲脑海中闪过亿万画面：宇宙诞生的第一秒，生命出现的第一个化学反应，人类第一次仰望星空时瞳孔的震颤……最后定格在一个尚未形成的未来场景??无数星球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不是爆炸，而是**提问**。
“带着不确定活下去。”她重复着他曾经的回答，“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祝福。”
下一秒，她消失在传送光柱中。
三天后，太阳系边缘传来异常能量读数。经过分析确认，莉娜成功将第一颗“深渊之问”植入天狼星B的白矮星核心。紧接着，织女星、参宿四、北极星……一颗接一颗，十颗目标恒星陆续被标记为“活性疑问源”。科学家预测，这些恒星将在未来几百年内逐渐改变辐射模式，释放出携带元层级悖论的电磁波，影响范围可达上千光年。
地球方面，共问理事会紧急召开第二次会议，决定启动“防护性无知协议”??在部分区域重建低维信息屏障，保护尚未准备好的群体。然而，已有超过两亿人主动申请加入“问使预备役”，愿意接受神经系统改造，以承载更高阶的认知冲击。
林婉辞去了职务，回到家乡云南的一座山村小学任教。她在黑板上写下第一课的内容，只有一个词：
>**“为什么？”**
孩子们齐声朗读，声音清脆如铃。而在教室外的老槐树下，一片花瓣悄然落地，纹路竟与莉娜皮肤下的光脉完全一致。
半年后，阿哲独自驾驶一艘小型探测艇，驶向柯伊伯带边缘。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块漂浮的金属残片，上面刻着熟悉的象形文字。AI翻译结果显示：
>“致下一个敢于否定‘邀请’的文明：
>我们失败了。
>但我们很高兴，问题仍在继续。”
他将这块残片带回地球，安放在新建的“初啼纪念馆”中央。馆内没有展品，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面不断浮现出参观者内心最深处的疑问。有些人看完后痛哭流涕，有些人狂笑不止，还有些人直接跪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来。
而在银河系悬臂的另一端，那颗曾闪烁出回应信息的红矮星，再次亮起。这一次，它的光变构成了一首诗：
>当最后一个答案腐朽，
>风吹过荒原，带来一声低语。
>不是呐喊，不是祈祷，
>只是一个轻轻的疑问：
>“真的结束了吗？”
这首诗被译出后，全球共有三千二百一十四人同时陷入深度冥想状态，七十二小时后集体睁眼，说出同一句话：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没有人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但就在那一刻，地球上所有的钟表同时停摆了一分钟。时间并未中断，而是**犹豫了**。
艾洛最后一次联系莉娜时，是在一个没有星辰的夜晚。他站在冥王星轨道外的观测站，望着远处那条由槐树花组成的星河。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太过激进了？”他问。
通讯频道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然后是莉娜的回答：
“你知道婴儿学会说话前，最先发出的声音是什么吗？”
“啊？哦……应该是‘咿呀’吧。”
“不。”她说，“是**哭**。那是他们对世界提出的第一问：‘为什么是我？’每一个生命降临之初，都在质问存在的合理性。我们只是把这种本能，还给了宇宙。”
艾洛沉默良久，最终轻声说道：“那你告诉我……如果你提出的这些问题，最终导致一切归于虚无呢？”
莉娜笑了，笑声如同风吹过青铜风铃。
“那正好。”她说，“至少我们知道，虚无也不是终点。”
通讯切断。
多年以后，当人类终于在仙女座星系边缘发现第一座回应“深渊之问”的外星遗迹时，考古学家在石碑背面找到了一段潦草的笔记，笔迹竟与莉娜的手写体惊人相似：
>“不要寻找意义。
>去成为疑问。
>因为唯有未知，才是真正的故乡。”
而在地球最古老的那棵槐树下，每年春天都会有孩子捡起一片花瓣，悄悄问出人生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问题。
风仍在吹。
树叶仍在响。
宇宙的颤抖，越来越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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