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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志阳久久未语,最后只说了一句:“好。”
围读持续了整整三天。每一场戏,方盛都提出细微调整??删减台词、延长沉默、改变走位。他不再追求“戏剧性”,而是寻找“生活感”。他甚至要求拍摄时尽量用长镜头,减少剪辑干扰,让情绪自然流淌。
“这部电影,不能有‘表演’的痕迹。”他说,“它必须像呼吸一样真实。”
第四天,田志阳宣布正式开机。第一天拍摄,就是方盛提议的那场“烧照片”戏。
现场布置得极简:一间老旧的客厅,沙发上堆着毛毯,茶几上摆着药盒和水杯,墙上挂着一幅被烧掉半边的全家福。摄影机架在三米外,用一台老式胶片机拍摄,画面自带轻微噪点,像是记忆的质感。
“Action”响起时,方盛推门进来,脚步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他看见地上的灰烬,愣住。镜头缓缓推进,捕捉他眼神的变化??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一种缓慢蔓延的痛。
他没说话,慢慢蹲下,伸手去捧灰。手指微微发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些灰真是他父母的脸。他试图把它们拼在一起,可风一吹,全散了。
他停住,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闭上眼,肩膀轻轻颤动。
没有哭声,没有台词,只有呼吸声和远处钟表的滴答。
“Cut!”田志阳声音沙哑,“过了。”
全场没人鼓掌,没人说话。几位女场务低头擦眼泪,灯光师默默调暗了灯。
田志阳走过来,拍了拍他肩:“你进去了。”
方盛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恍惚。他点点头,轻声说:“我看见我爸了。”
??他父亲五年前因癌症去世。那场告别,他没能好好说再见。
从此,拍摄进入高强度节奏。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方盛几乎住在片场。他拒绝使用替身,哪怕是一场坐在轮椅上推父亲散步的戏,也要亲自体验那种步伐与节奏的差异。他甚至要求化妆组不要过度修饰他的脸,保留眼袋、法令纹、手背上的青筋。
“我不想漂亮。”他说,“我想真实。”
一个月后,一场关键戏开拍??父亲在超市走失,儿子疯狂寻找,最终在儿童游乐区找到他。老人正坐在滑梯顶端,手里攥着一根融化的冰淇淋,喃喃自语:“囡囡……别怕,爸爸在这儿。”
方盛冲上去,喘着粗气,一把抱住他。镜头从背后拍摄,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剧烈起伏,却听不见哭声。
这场戏拍了八遍。不是因为技术问题,而是因为每次拍完,方盛都久久无法平复。第八遍结束后,他直接瘫坐在地,抱着道具父亲的假发套,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
田志阳没喊停,只是让摄像机继续录着。直到五分钟过去,方盛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没有泪痕,眼神却像被剜过一刀。
“过了。”他说。
那天收工后,他发高烧,39.2度。医生说是身心透支引发的免疫系统崩溃,建议休息一周。他只歇了三天,第四天清晨就出现在片场,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却坚持完成当天的戏份。
“你不爱惜自己。”魏莉莉红着眼骂他。
“我不是不爱惜。”他靠在墙边,声音虚弱,“我是怕辜负。”
“辜负谁?”
“辜负那些真正经历这一切的人。”他闭上眼,“在养老院,我见过太多儿子跪在病床前,求父亲哪怕叫他一声。我演的不只是角色,是他们的生活。”
剧组上下都被他感染。原本预算紧张、进度紧张的压力,在他这种近乎殉道般的投入面前,全都变成了动力。灯光组主动加班调光,录音师为了捕捉一句呼吸声重录三遍,连群众演员都说:“我们得认真点,不然对不起方老师。”
三个月后,《记得》杀青。
最后一场戏,是儿子送父亲入院,隔着铁门挥手告别。父亲已经不认识他,只是机械地模仿他的动作。方盛站在门外,慢慢举起手,微笑着挥手,眼泪却在笑容绽开的瞬间滑落。
“Action”响起,他走进场景,步伐缓慢,像是踩在回忆里。他站定,抬手,微笑,落泪,一气呵成。
“Cut!”
全场寂静。
田志阳摘下耳机,眼眶通红:“谢谢你们,拍了一部真正的好电影。”
方盛没说话,只是转身,对着每一位工作人员深深鞠躬。从导演到场务,从编剧到送盒饭的大妈,他一个个弯下腰,额头几乎触地。
“谢谢你们。”他声音哽咽,“陪我把这件小事,又一次做到了极致。”
当晚,他回到工作室,打开电脑,上传了一段15秒的短视频。画面是《记得》片场的空镜:废弃的布景、散落的道具、墙上贴着的角色关系图,最后镜头扫过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认真演。**”
配文只有四个字:**杀青快乐。**
评论瞬间破十万。
“你总是这样,做完一切才说一句‘我回来了’。”
“从《无双》到《记得》,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打碎偏见。”
“我们不是追星,是见证一个演员的成长。”
“你不需要封神,因为你早已在神坛之下,默默重建了信仰。”
而最顶的一条评论,来自一个匿名用户:
“我爸今年确诊阿尔茨海默症。昨天他问我妈:‘这个家是不是租的?什么时候到期?’
今天我看完你的视频,我妈哭了。她说:‘至少有人记得我们经历过什么。’
谢谢你,方盛。”
方盛看着这条留言,许久未动。他关掉页面,打开剧本柜,把《记得》的终稿放进去,轻轻合上。
他知道,这部电影不会像《无双》那样票房爆炸,不会掀起全民热议,甚至可能因为节奏慢而被部分观众弃剧。但它会留在某些人心里,像一盏灯,照亮那些无人注视的角落。
他拿起手机,拨通陆雨淙的电话:“准备送审吧。我不做宣发,不跑路演,不上综艺。让它自己去找观众。”
“你确定?”
“确定。”他说,“有些电影,不需要热闹。它只需要被看见。”
电话挂断,他走到窗边,推开玻璃。夜风涌入,吹乱了他的短发。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喧嚣依旧,可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那条名为“流量”的下水道。
他不再是那个被嘲讽“只会摆烂”的偶像。
他是方盛。
一个演员。
一个,终于可以坦然说“我在认真演戏”的人。
他抬头望向星空,轻声说:“爸,我做到了。”
风穿过房间,带走最后一丝疲惫。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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