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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记录了第一次共感实验的过程。他们原本想用它统一思想,消除异议,结果却发现,一旦开启连接,所有人都会看到彼此最深的痛苦??母亲后悔杀婴,官员梦见自己被献祭,连主持仪式的祭司都在幻觉中跪地求饶。于是他们立刻终止项目,销毁资料,只留下极少数用于控制继承者。”
我翻开第一页,一行字刺入眼帘:
>**“共感即觉醒。故不可久启。”**
那一刻,我明白了。
心疫之所以无法根除,不是因为它顽固,而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体制的副产品。这个系统需要压抑、需要牺牲、需要沉默的大多数来维持平衡。而共感疗愈,本质上是一种集体意识的解放??它让人不再孤立地承受创伤,而是意识到:你的痛,也是我的痛;你的记忆,构成了我的现实。
这才是他们真正恐惧的东西。
回到市区已是中午。我刚踏入医学院,就被两名穿灰袍的人拦住。他们是秩序委员会派来的“教育督导”,要求立即召开全体教师会议,讨论“如何规范课堂言论边界”。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督导员拿出一份新规草案,其中明确规定:
-禁止在教学中引用未经官方认证的历史材料;
-学生若在作业中涉及“敏感事件”,须提交心理评估;
-所有涉及“心核”“共感”等内容的教学,必须加入“技术双刃剑”警示语。
“这是为了防止极端思潮蔓延。”督导员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支持医学进步,但不能允许科学成为颠覆工具。”
我静静听着,然后举起手。
“请问,”我问,“贵委员会成员中,有多少人接受过共感疗愈?”
他皱眉:“这不相关。”
“相关。”我说,“因为你无法理解一种治疗的价值,除非你亲身体验过它的缺失。你们害怕的不是记忆本身,而是当千万人同时醒来时,你们再也无法假装黑暗不存在。”
全场寂静。
散会后,我径直走向广播站。值班的学生认出是我,默默打开麦克风。
我没有准备稿子,只是对着全校直播频道说:
“今天早上,我见到了沈知微的儿子。他还活着。他的母亲没有自愿赴死,她是被拖进火里的。而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怀里的婴儿说的:‘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你。’”
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巡医师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广播塔。
“一百年来,我们被告知那是祭祀,是传统,是必要的牺牲。但我们从未问过:是谁制定了这个‘必要’?是谁决定让一个女人代替风暴去燃烧?”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电线嗡嗡作响。
“现在有人想让我们相信,记忆是有害的。可我想告诉你们??遗忘才是最致命的毒素。它让你的父亲在梦中哭泣却不记得为何,让你的母亲烧掉家书只因‘不想惹事’,让你的孩子在学校学到‘有些事不必追问’。”
我停顿片刻,声音更低,却更清晰:
“但今晚,请你们做一件事。回家后,问问长辈:咱们家族里,有没有谁的名字再也听不到?有没有哪段往事,一提起来大家就沉默?
如果有,别让它继续沉睡。
写下它,读出来,传下去。
因为每一个被重新唤起的名字,都是对我们体内免疫系统的激活??它提醒我们,仍会痛,仍有爱,仍是人。”
三天后,全岛十七所医学院联合发起“家庭记忆周”活动。数万学生带回问卷,收集到超过四万条口述记录。其中有渔民讲述兄妹因“克亲”被活埋;有教师回忆祖父作为旧政权文书,亲手焚毁上千份冤案卷宗;更有数十人提到,童年曾见过“夜间运尸船”,将病人送往无人岛隔离致死。
这些材料被汇编成《民间纪要?壹》,以非营利方式印制五千册,免费发放。
委员会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派出执法队查封印刷厂,逮捕三名编委会学生,指控“传播虚假历史信息”。抗议再度爆发。这一次,不只是学生,连许多退休医生、老渔民、甚至几位前供奉局职员都站了出来。
最令人震撼的,是一位九十四岁的老太太。她在集会上拄拐登台,颤抖着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她站在育婴堂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背后站着沈知微。
“这是我妹妹。”她说,“我们都是孤儿。沈知微照顾我们长大。那天她说要去完成任务,回来就能带我们离开。可她没回来。第二天,他们说她是叛徒,烧了她的房间,逼我们改口称她为‘邪女’。我不肯,就被关了半年。出来后,所有人都装作她从未存在。”
她举起照片,面向天空:
“姐姐,今天我们不说谎了。
你的名字,叫沈知微。
你不是祭品,你是我们的母亲。”
人群恸哭。
七日后,压力达到顶峰。总督府罕见发表声明,宣布成立“历史真相调查特别小组”,承诺对百年来重大事件展开独立审查,并暂时冻结委员会一切行政命令。
胜利了吗?
我没有这种错觉。
真正的战斗不在广场,而在每个人的内心。在于母亲是否敢告诉孩子祖母是怎么死的;在于医生能否在病历上写下“病因:三代前曾遭集体驱逐”;在于下一代会不会继续相信“大局为重”比“说出真相”更重要。
但我看见希望。
林小满毕业后主动申请调往南礁偏远岛,那里至今仍实行“沉默育儿法”??婴儿哭闹即捂嘴训练。她带去了通忆香和简易心核装置,第一晚就帮助一名患有夜惊症的女孩连接到曾祖母的记忆:那位老人曾在饥荒年偷偷喂养弃婴,却被全村视为“带来厄运的女人”,最终投海自尽。
女孩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奶奶,谢谢你吃过那么多苦,让我能好好哭。”
春天再次来临。
我在新学期的第一堂课上,擦掉了黑板上的旧问题。
粉笔灰飘落,如同细雪。
然后,我一笔一划写下新的课题:
**“如果你的声音能唤醒死者,你还会保持沉默吗?”**
窗外,风筝依旧飞翔。
其中一只挣脱了线,越飞越高,消失在云层之中。
𝐁𝐼 𝙌u 𝐁𝙰.v 𝐼 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