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想起方才那诡异蛊虫,纷纷劝道:“赵大人,不如先将尸身暂存寺中为妥。”
赵悉虽不明就里,但见众人神色惶惶,就连素来从容的云昭也面凝寒霜,心知此事绝不简单。
“既然如此,”他吩咐手下,“先将杨振押回衙门严加看管,务必防止他自尽。”
又转向有悔大师,“稍后还请大师为下官详解其中玄机。”
有悔大师合十颔首:“老衲必定知无不言。”
长公主见事已暂定,便扬声道:“夜色已深,诸位且先散去歇息罢。”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施礼告退。
烛影摇曳中,人影绰绰,私语窸窣,皆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
孟贵妃临去前,眼风似有若无地扫向梅柔卿,却见对方始终低垂着眼帘,未曾与她有半分视线交汇。
贵妃眸色微动,忽然忆起日间情形——除了姜云昭外,另一个始终身着素白衣裙的,不正是梅柔卿?
可方才她姗姗来迟时,身上分明换了一袭藕荷色罗裳。
孟贵妃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眼底泛起玩味的光芒。
看来,她已寻到牵制这枚棋子的法门了。
*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辗转难眠。
姜绾心浸泡在浴桶中,有些嫌弃地扔掉手里用来搓洗的布巾,任凭热水没过肩头。
她已接连换了两桶水,却总觉得身上仍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气味混杂着杨氏尸身的血腥,似乎还有蛊虫溃烂的腥膻,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令她几欲作呕。
她低声啜泣着,声音带着颤抖:“梅姨!”
“梅姨,你在做什么?我好怕……”
一帘轻纱之隔,梅柔卿背身而立,正用湿布用力擦拭着肌肤。
氤氲水汽中,她凝视着玉白肌肤上斑驳的红痕,眼底翻涌着蚀骨的恨意。
纵然杨氏已死,这份屈辱却如附骨之疽,时刻啃噬着她的心。
若非那蠢妇急于向贵妃邀功,自以为想出个一石二鸟的诡计,今夜她怎会遭此横祸!
暮色四合时,她刚从贵妃院中告退,正要返回住处,后颈忽地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是被体内翻涌的陌生快意惊醒。
她睁眼便对上那张狰狞的面孔,耳畔传来杨氏放浪的呻吟——
刹那间,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当年在沈家还未败落时,这登徒子每每见到她,看她的眼神总是色眯眯的。
谁知经年之后,她竟会被这个最令她不齿的色中饿鬼肆意凌辱!
更令她心如刀绞的是,她的手旁,居然摆着那个写着姜云昭生辰八字的布偶。
布偶脸颊处不知被谁画了两道墨痕,仿佛正咧着嘴,嘲笑她的愚不可及!
是姜云昭!她从始至终,根本从未被她的咒术所制!
心儿在膳堂里瞧见的那一幕,分明是故意演给她们看的,意在引君入彀!
梅柔卿拼了命想要挣脱,却发现四肢软绵,空气中弥漫的异香阵阵袭来,搅得她神智昏沉……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自己为何要取出那根特制的蜡烛。
本想将猎物逼入绝境,岂料最终竟作茧自缚……未及细想,新一轮的浪潮已将她再度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康乐伯夫人的惊叫划破寂静,随后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她强撑着拾起散落的衣衫,正要逃离这个耻辱之地,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手腕。
“救我……”杨氏满面潮红,眼中尽是哀求。
梅柔卿狠狠甩开那只手,如同甩开一块烫手山芋,头也不回地从后门溜走了。
从屈辱的回忆中回过神,梅柔卿看着镜中自己的小腹,强忍着厌恶道:“明日我要下山一趟。”
“梅姨别走!“姜绾心带着哭腔哀求,“心儿真的好怕!”
梅柔卿没有回头,语气斩钉截铁:“非走不可。”
经过今夜这般激烈的……若不及时用药,恐会怀上那人的孽种。
她披上衣衫,走到姜绾心身后,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清自己身上暧昧的痕迹!
“今日之辱,皆是拜姜云昭所赐。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姜绾心何尝不知母亲遭受了什么?
但心中所想,与亲眼所见,终究是两回事。
望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她眼眶渐渐泛红:“孩儿明白。
“明日清早我就下山。“梅柔卿声音渐冷,“你在寺中切莫轻举妄动。记住——
我们必须在佛诞日之前,取了姜云昭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