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外，众多捕快衙役佐官纷纷围上来，看着地上痛苦的大人，沉默不语。
倏地，一老朽书吏上前一步，“两位大人莫忘了，侯爷还在九泉！逼死我家大人，你们难逃其咎！”
“放肆！”
白庚怒吼，“我何时逼……”
“住嘴！”
吕佑沉声一喝，看着痛哭过后，缓缓站起身，沉默整理官袍的崔云飞，“如此说来，你是故意的？”
“故意？”
崔云飞彻底放开，也不管甚巡检司总检，冷笑道：“六村突发被屠，是本官能故意的出来的吗？”
“休要与本官打机锋！”
吕佑拧眉道：“本官是问你，此案是你故意移交上报的？”
“没错！”
崔云飞带着哭腔大笑起来，指着他声音嘶哑到了极点，“若非如此，我九泉之事，何时能被你这般大人物知晓？！你不来，我九泉还得死多少人？
寻常之时，没办法，可这不是侯爷来了吗……
正巧侯爷在淮南，正巧又发这般相似之案。
哈哈哈哈！！！！
这就是天意！
苍天有眼，要救我九泉！
颜面？体面？
我不如此，谁来为我九泉五百三十一条人命讨个体面？”
崔云飞大步上前，托举那枚官印，面挂泪痕，怒吼道：“我乃先帝大行前年，头一科，六问头名！状元是也！
当年解难一问，严阁老亲评甲上！
先帝重病垂危，可也曾派人赐下琼林玉宴！
当年宴上，严阁老问我，要去六部何处？
我答，不经州部，无以知民。
严阁老又问我，十道何往？
我答，积存累案，我之沙场！”
说罢，他脚步一个踉跄，悲声再起，“解难……甲上？”
伸手轻轻拂过书案上那一摞积存案卷，“我……我解不开啊……”
说着他缓缓抬头，仅仅隔着一张书案，直视吕佑。
“若是问我，后不后悔当年决定？我不敢说。
若是问我，同年之友步步青云，唯我踌躇不前，我难受吗？我不敢说。
可今日，你问我将此事捅到侯爷面前，后不后悔？
哈哈哈！不悔！
案子已经压在你这大人物身上了，我也可以去睡个好觉了，有冠军侯在，你敢不让此案水落石出吗？哈哈哈……”
说罢仰天大笑，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这巡检司二人。
“这厮……”
白庚挠着头，却见吕佑沙哑道：“传，所有巡检回来，在外面乱转，拷问几个不知情的妖物精怪，摆什么竭力查案的架势，有用吗？”
“呃……是……”
白庚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匆匆折返回来，“大人……万一……”
“我刚刚跟侯爷说的话，再跟你说一遍。”
吕佑扶案缓缓而起，冷冷道：“自本官坐堂以来，无论经历何等大案，朝廷如何逼迫，我也不曾让你们胡乱交差。
就算最后当真一无所获，我吕佑大不了回江湖当一浪荡剑客，也牵连不到你们头上！
一个知县敢为民请命，本官一道总检若是不敢，就对不起那日寺中，神佛当面！
今日，莫说是冠军侯在九泉，就是陛下在九泉，也只要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