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延厉声喝道:“你藏起来的那台。”
“哥,我……”
李赫延:“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最后还是没掉下来,停车场附近没什么人,可是不远处警察局门口人来人往,奚齐贴着树干,像个受训的小孩似的干巴巴站着,觉得很丢人。
可李赫延在气头上,他没有办法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从书包里掏出另一台廉价的旧手机,开机,输入屏保密码的时候顿了顿,是姐姐的生日。李赫延以为他不愿意给自己看手机,从他手里直接抽了过来。
奚齐跟着踉跄一步上前,抱着他的胳膊,眼巴巴地仰起头,给他看自己脸上的伤:“哥,提拉跟我说了很多恶心的话,还要猥亵我,我狠狠揍他了,你平时教我的格斗技巧都用上了,这次我打架没输,哥,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很乖很听你的话,哥,我……”
很乖很听话那倒是不必了,李赫延现在很了解他的脾气了,听话倒是听的,只是选择性听自己喜欢的。
进局之前提拉的私人医生给他做过伤口处理,没什么大碍,只有一些皮肉伤,漂亮的脸蛋上花花绿绿的,只有一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乌黑的瞳孔里全都是自己的倒影。
真是可怜又可爱。
克制下想要原谅他的冲动,李赫延狠心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攥着衣领拎到一边,弯腰下,戳着他的脑门,道:“一码归一码,我会找他算账,但是现在先算你的,你说,是你来删,还是我来删?”
奚齐正拘谨地贴着树站着,忽然听见这话,看过来。
李赫延只是随意翻了通讯录和相册,把手机卡抽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扔在了地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再自然不过。
奚齐懵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卡在沙土上燃烧,一瞬间绽放出半个手掌高的火焰,随即熄灭,只剩下一小坨扭曲成一团的黑色塑料。
这张手机卡是刚来曼谷的时候,姐姐给了他两百块泰铢买的,不知道用谁的身份证号注册,本来只打算在他拥有正式户籍之前暂时用着,没想到从十二岁用到了成年,几乎承载了他来到曼谷之后所有的生活,他的朋友、合作伙伴、邻居,乃至路边认识的随便哪个商店小老板,都维系在这个小小的手机号码里。
李赫延用两根手指拎着手机,朝他不耐地挑起眉毛:“把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地痞流氓都删了,一个个不务正业,一通讯录都凑不出来一个本科文凭,以后再跟着这些小混混玩,你就搬回乡下的铁皮房里。”
一瞬间,奚齐感觉有一股热量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被他紧紧抿着嘴唇压了下去,可那酸楚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又直冲鼻腔,酸得他眼眶一热,泪水在里面打转。
僵持了几秒钟,他还是木然地接过了手机,在李赫延的监视下,打开通讯录,把联系人一个个删除。
明明是二十几度的天气,风吹来还是潮湿温暖的气息,可他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远处的警察局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停车场一角的树下发生了什么,可奚齐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
屈辱感盖过了一切生理感官,这一刻他的世界是灰白的,耳边只能听见麻木的沙沙声。
通讯录上的联系人数变成了0.
史蒂芬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早早就通知了司机,黑色宾利恰到好处地在此刻开到了他们面前。
李赫延没收了他的手机,不再看他,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