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川蜷在印有医院标识的单薄被?子里,咳嗽着,轻轻笑出?声。
因为机械义?肢在熟练地做出?一些手影逗他。
谢抵霄坐在床边,膝头放着牧川十分宝贝的相册,给他人?工投影鳄鱼、老虎和伐木工——这是当初的小护工努力想了很多天,好不容易想出?的游戏,毕竟病人?先生被?绷带捆成可怜的木乃伊了。
谢抵霄是在一次高?密级任务里出?的意?外。
特制的绷带蒙着眼球,泡在冰冷粘稠的修复液里,无法动弹、无止无休的疼痛麻痒……那的确是场不堪忍受的漫长酷刑。
他的确有段时间试图尽快解脱。
直到有天,他们派来一个小护工。
小护工的脚步轻得?像踩棉花的小猫。
小护工也不总是给他上丧心病狂的机甲维修课,会努力分辨他在绝望里吐的泡泡,趴在治疗舱边,发现他有微弱的光感。
那个深夜,小猫一样跑来跑去的脚步声,灯被?弄得?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明灭的光让令人?厌恶的世界有了涟漪。
小护工攒了很多天的钱,去买了个暖色调的灯泡,藏在衣服里,像走私军火一样慌慌张张跑回来给他换上。
那只手在灯泡前笨拙地比划,找好了角度,影子就变得?很大,投满整面?墙。
重?伤后,半年多来,谢抵霄第一次“看到”有明确含义?的轮廓。
一只小鸟。
歪歪斜斜扑腾翅膀,跌跌撞撞地飞。
……现在谢抵霄也这样模仿。
他也要?来一盏台灯,金属义?肢在暖光下也像是有了层温和的毛边,机械手指灵活变化,让鳄鱼张大嘴、老虎甩尾巴,伐木工扛着斧头歪歪扭扭冲过来。
牧川下意?识闭上眼睛向后躲了一下。
伐木工变成倒霉蛋,摔得?四脚朝天,斧头也丢了。
藏在被?子里的小猫不道德地偷笑,又觉得?不好,连忙抿住唇,这下呛得?咳嗽,脊骨跟着微弱震颤。
镇痛泵的药量给得?不算大,牧川很快又疼,咬住枕头,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谢抵霄帮他调节药量,牧川往被?子里藏,遮住头脚。
泡在药水里的意?识朦胧混沌,牧川不从被?子里出?来,他记得?自己结婚了,记得?自己不能乱来,记得?自己做了错事,要?被?惩罚。
谢抵霄不吓到他,拆下义?肢,调高?温度,站远一些递给他:“送给你。”
谢总:“是最新型的神经耦合式恒温调节器。”
系统:「……」
干得?好!
牧川根本不可能拒绝得?了最新型的神经耦合式恒温调节器。
当初第一天上舰,乡下来的少年Alpha高?兴得?要?命,一宿都?是抱着新工装睡的。第二天他第一个跑步到岗,立正报到,崭新的深蓝色的连体工装大了不少,袖口往上折了两折,精精神神露出?手腕。
同学帮忙拍的照片,十七岁的牧川紧紧抱着他的七号发动机,泛着红晕的脸上蹭了一点机油,被?一群人?乱开玩笑揉成小蘑菇头,看着镜头,笑得?腼腆明亮。
……藏在被?窝里的维修师迟疑了很久。
牧川经受不住考验,还是把被?子掀开一角,飞快把那个神经耦合式恒温调节器拖进怀里抱住。
抱得?很紧。
谢抵霄等他熟悉上面?沾染的味道。
“半夜了,没?人?查房。”谢抵霄说,“所以我们可以玩一会儿。”
小护工是这么哄绷带先生的。
牧川被?止痛药裹住的意?识,暂时无法处理更多事情,睫毛迟缓地慢慢眨了眨,往怀里看,意?识到自己抱走了谢总的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