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烂的车,很难开,他这?辈子没开过?这?么烂的东西……十九岁的天才车王狠狠咬着后槽牙,把方向盘拧到死,劣质橡胶在高温下的臭味灌进车窗,轮胎刺耳的摩擦声里,后视镜那?几个阴魂不散的东西自己撞成一团。
他带着牧川跑了,钻了片林子,过?了条河,翻了座山。
他熟这?些?路,急切盼望着死于某场事故的那?几年里,他骑着震耳欲聋的摩托,就是在这?些?无?人的监控死角狂飙的。
黑压压的松林噼里啪啦抽打车顶,像无?数只横生?拦路的枯瘦鬼手,浑浊的河水把破发动机呛出垂死的呜咽,轮胎碾过?山路,剧烈颠簸,他们好像随时会散架碎成一地。
牧川的头被晃得倒向一侧,他仓促把手垫过?去……哥的太阳穴重重撞在他的掌心。
他摸到突突跳动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像只被困住的鸟。
睫毛翕动,慢慢醒来。
周骁野吃力地干咽唾沫,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泛青,他知道他莽撞,他该报警……他搞出一场很荒唐的逃亡。
然后他看见哥笑了。
牧川显然不清醒,他侧过?头,发现?哥的颈侧有针孔。
牧川的瞳孔涣散着,浅薄荷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洇开的颜料,漫溢出来淌过?苍白的脸,他花了点时间意识到那?是月亮的光……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
安全带松松垮垮勒在瘦削过?分的胸口,这?具身体单薄得像是随时会从安全带的束缚中滑落,随着微弱的呼吸,几乎看不出起伏。
“……啊。”他听见哥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梦见弟弟。”
周骁野像是被什么狠狠烫了下眼睛。
他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大,不能被冒出来的水汽干扰,否则他们肯定要?撞上哪棵不长眼的树。
周骁野尽力收回心神,盯着前路,喉咙干得发痛,他拿哑透的嗓子找他哥卖乖:“梦见弟弟,高不高兴?”
浅薄荷色的眼睛弯成柔软的月牙。
牧川的手腕被磨破了,不知道疼似的,慢慢抬起来,一点一点摸索着,在衬衫的暗袋里找到被体温焐得发软的橘子糖。
他耐心地、继续一点一点地剥开糖纸,把酸甜清新的糖果拈出来,慢慢递向周骁野的方向。
糖在月光下晃动,像一颗不起眼的小?小?心脏。
周骁野低头,嘴唇碰到冰凉的指尖,他把糖叼走,橘子味混着一点血腥味化开,又咸又苦。
牧川轻声问弟弟:“我们是去兜风吗?”
周骁野点头,后面暂时没有人追得上了,他稍微放慢了车速,尽力挑不那么颠簸的路:“嗯。”
他听见自己哑声说:“带哥去兜风。”
牧川提醒他:“注意安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周骁野红着眼睛扑哧乐了,他胡乱答应,保证不乱撞树,他发现?牧川想看月亮透过?枝叶落下的影子,就尽量往枝叶稀疏的地方开。
牧川像是从没自己出来过?这?么远似的。
也不介意这?破车又颠又晃、吱嘎作响的悬挂,也不嫌汽油味呛人,轻轻咳嗽着往窗外看。
有什么吗?周骁野也看了一眼,千篇一律的斑驳树影,月亮被云遮掉一半,远处的山脊绵延。
牧川怎么也看不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住安全带的边缘,浅色的眼睛努力睁大,好像稍一松懈,眼前的一切就会忽然像从前那?些?梦境一样消散。
颠簸,摇晃,吱嘎作响,他都全盘接受,甚至主?动微微仰起脸,让风把柔软的额发吹乱。
轮胎碾过?实在躲不掉的枯枝,瘦得几乎没什么分量的身体被轻轻弹起,又落回座椅……他甚至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新奇游戏,露出一点小?孩子似的笑。
牧川把脸贴近玻璃,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