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别(2 / 2)

老帅把空碗一扣,扣成顶小毡帽,扣在他头上:“别怕,烟是火车,也是时辰。时辰到了,咱得散。”

说完拔脚走,灰布褂子后摆扫过铁轨,扫出一溜火星,像那年剿匪夜里的流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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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慢点儿!”他想追,脚刚抬,心里就先乱了,像被人拎着提梁壶,沸水乱晃。

老帅回头,眼神拿定:“世上道理,十句话里有七句糊里糊涂,剩下三句有用的,全在路上。你去走。”

少帅追两步,脚底却生了根。

低头看,根是帅府老槐,枝桠挂满纸灯笼,每个灯罩写“平安”。

老帅在树下回头,脸被灯笼映得通红,年轻得不像被炸过的人。

他伸手,掌心是块薄荷糖,糖纸褪成土黄,龙纹却亮。

“爹,你给我这个,图个啥?”

“图个醒神呗。”老帅咧嘴,“人上了台,脑子就爱发热。凉一凉,别糟蹋了手里的家当、脚下的地。”

“含住,化完再睁眼。”声音隔着十年烽火传过来,轻得像怕震碎灯罩,“记住——数到十,往前走。黑土地养人,也埋人,别怕。”

“黑土是咱的命根子。”老帅补了一句,“人心也是土,别让歪苗子抢了墒。”

糖入口,凉气顺着牙缝钻,一路冲到百会。

少帅再抬头,树下空无一人,只剩蒲扇摊在根旁,扇面歪歪扭扭的“老虎”被露水洇开,像刚哭过。

风一吹,灯笼齐晃,烛影筛在他脸上,像爹用粗糙手掌给他抹泪。

他攥紧糖纸,纸边“咔嚓”直响,像给自己敲鼓点儿:“稳住,六子,稳住。”

鸡鸣三声,长明灯抖了个花。

少帅睁眼,仍在灵堂,背靠漆黑棺。薄荷味却真真实实留在舌底,一路清凉到胸口。

他抬手,掌心空空,只余潮气,却像还托着那块糖。

他轻轻把两指并拢,像还怕把糖捏碎,心里头却多了一根主心骨——不软了。

“一、二、三……”

数到十,他撑棺站起,膝盖“咔啦”一声,像老火车挂钩。

窗外,奉天城的夜雾正被晨光撕开,黑瓦上跳起金边。

少帅把蒲扇轻轻放回原处,低声道:

“爹,我数完了,这就去换套干净衫子——今儿起我要挑起担子,得让百姓瞅瞅,咱老张家的脊梁没塌。”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只让自己听见的:“脊梁在,人心就不散。”

话音落下,灵堂里的烛火猛地拔高,像有人远远应了一声“好嘞”。

门外的风顺着门缝钻进来,纸钱轻轻一抖,像替那声应和点了两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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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列车缓缓向前,一路上的车站下了许多人,1924“半师半叔”的孙烈臣,1925“老师”郭松龄,“兄长”姜登选,1926“三大爷”冯德麟,1928“二大爷”吴俊升和父亲张作林。

如今火车头把握在张汉钦手里,东北的未来将去往何方。

一个个名字像站台上的灯,远了又远;有人教他使枪,有人教他识人,有人教他背后多长一只眼。

张汉钦把这些灯一道道装心上:灯不灭,路就不黑。

火车头在手,油门多给一指头还是少收一分寸,关乎千家万户的米袋子、灶火、娃娃的学堂。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父亲那句老话:“看天看地,更得看人。”

他默念:孙老总的殉,郭先生的叛,姜兄长的直,冯三爷的滑,吴二爷的忠,爹的圆和宽——拢一拢,得个“渡”。

窗外的晨光像从刀背上擦过,利索也干净。

他提气理带,想起奉天人常说的一句老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个拿主意的。”

他低声应道:“这回,我拿。”

自此,在这个平行时空,东北告别大帅张作林的时代,即将迈入少帅张汉钦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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