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云渺一个字都不信。
她只是瞎了,又不是傻了。
那日玄则奕抱着她穿越火海时的画面,她虽见不到,可除了眼睛之外的五感,都在亲身经历着。
昏迷之前,鼻尖、唇边全都是他血肉被烧烂的腥味。
即便昏迷了,那味道仍然盘旋在梦境中,纠缠着、牵引着她,让她即便身处梦中,也睡不安稳,总担忧他的安全。
浑浑噩噩的醒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的情况。
知道二人的命保住了,知道摄政王府的禁卫寻过来了,知道他身上溃烂的伤口有药可医,她才放下心来。
他平安便好。
他可以死,可以死在荒郊野外、死的尸骨无存,但不能为她而死。
不然,她后半生都过不安稳。
窗外山风微起,挟裹一层淡淡的凉意,吹在云渺的发梢上。
玄则奕将她的长发,用一枚沉香木雕刻成荷花的簪子,熟练又轻松的挽起。
这样的动作,他日日都要重复,一日数次,乐此不疲。
她的长发,玄则奕比她还要熟悉。
有两缕调皮的发丝,总是过于顺滑,顺着荷花簪的脉络,滑在她雪白柔软的脖颈上,玄则奕伸出两根手指,绕着这发丝,正要将发丝为她拢进簪子里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这乍起的尖叫声,突兀又尖锐,像装了百担重的冤屈与恨意一般,凄厉吊诡犹如山间的女鬼,吓得云渺一个激灵,身子猛地往后扯去。
那两缕被玄则奕缠绕着的发丝,因这动作,被大力扯下。
发丝落在玄则奕手中,云渺后脑勺的位置,则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来。
“渺渺!”
玄则奕瞳孔微缩,面色骤然变白,难掩担忧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自责与愧疚。
“对不起,我……”
他话音未落,外头又传来一阵惊呼声,这惊呼声虽不如刚才的叫声凄厉瘆人,却能听出是窦大夫的声音。
云渺还来不及反应头皮上撕裂般的痛意,外头的禁卫首领贺喜年已匆匆进来,面带愁容的看向玄则奕。
“王爷,出事了。”
这种时候,玄则奕哪里还有功夫听他废话,厉声呵斥,“滚出去。”
没看到渺渺受伤了吗!
贺喜年也扫到云渺后脑勺上血渍,吸了口冷气,不敢多言,压下心头的焦虑正要退去时,又听玄则奕吩咐他。
“窦大夫叫过来,还有止血止痛的伤药,立刻!”
贺喜年为难地道:“王爷……窦大夫怕是过不来了……”
玄则奕闻言,焦怒的面容微收,抬眸看向一脸为难之色的贺喜年,语气深凝,“发生何事了?”
渺渺的身子还要靠窦大夫调养,孩子的出生还要窦大夫施针,就连渺渺的眼睛,都需要窦大夫为她治疗,这山上谁都可以出事,唯有窦大夫不能出事。
“刚才……”
贺喜年想解释,可顾及着云渺在场,又不好解释。
只能频繁地给玄则奕使着眼色,叹气道:“您……您亲自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玄则奕见他这犹犹豫豫的样子,正要发怒,忽地想起什么,眸中暗芒涌动,将那怒意强压下,眸中只余一片冷色。
抱着云渺的肩膀,将她斜靠在那垫子上,沉声道:“渺渺,你稍等须臾,我去为你取药。”
语罢,不再多留,匆匆离开。
贺喜年回看了一眼靠在粗布垫子上的云渺,看她乌发如云,面若桃雪,一身玉白细腻的骨骼肌肉,即便在这粗布帐子里,仍难掩那浑身敦怡清隽的气质,好似一株长在乱崖峭石旁的兰花,馨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