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周家将我养大，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难以偿还，还有什么资格有怨言呢？”沈清栀低垂着眸，语气格外真诚。
她确实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只有陈秋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着沈清栀的眼神里充满了自责与哀愁。
她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沈清栀的肺腑之言，还是她又为了自己在忍气吞声，讨好周崇林。
陈秋瑾很清楚，这些年为了她，沈清栀一直都很乖顺，就是怕因为她的原因，自己在周家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所以即便受了委屈，也从没一句抱怨。
一想到那些，陈秋瑾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
都是因为她没用，才让沈清栀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
周崇林倒也不是真在意沈清栀对他的看法，闻言也没再揪着这个事不放，只是说：
“你一下跑那么远，长时间见不到你，还真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有些不习惯。我刚才说的，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你一个女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连个能照应的人都没有。万一遇到什么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多不安全。”
“最好还是回到家里来，我们都在旁边，也能多照顾着一些，你说呢？”
沈清栀虽然心里有决断，但也不好明着反驳周崇林，她点了点头，语气乖顺：“我知道了，小姨夫。这件事情，我会仔细考虑的。”
闻言，周崇林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好，你考虑清楚来跟我说，我给你安排。”
他顿了下，继续道：“既然你生日回不来，那过年总要回来的。下个月你们学校应该就放寒假了吧，到时候还是回到家里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过个年，别让你小姨成天惦记你。”
沈清栀也没打算留在长平镇过年，那里她也不认识什么人，而且她小姨还在海市，到时候肯定是要回来的，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小姨夫，我会回来的。”
“你知道就好。”
沈清栀看了陈秋瑾一眼，被她察觉到。
陈秋瑾伸手将她的手揽到自己掌心，看着沈清栀温柔地说：“别听你小姨夫的，到时候你要是有其他安排，就去忙你自己的事。反正你也长大了，总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小姨也不可能一辈子将你绑在身边。你有空了，再回来看看小姨就行。”
听见这话，周崇林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清栀朝陈秋瑾那边挪了挪，将头像小时候那样，靠在陈秋瑾肩上，带着点依恋的意味，“小姨，我也很想你。我在那边等课程结束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回来陪你一起过个年。”
陈秋瑾是怕沈清栀回来，会落进周崇林的掌控中，成为他要挟自己的筹码。她怕这个疯子伤害沈清栀，才不想让她回海市。
可听见外甥女说想她，陈秋瑾那颗心顿时变得酸胀，她愧疚地摸了摸沈清栀的头，终究不忍心说什么拒绝的话：
“好，小姨在家等着你。”
“好。”沈清栀在陈秋瑾颈窝蹭了蹭，抱她抱的更紧。
近距离接触，沈清栀才真实感觉到陈秋瑾真的削瘦很多，要不是冬天穿的衣服厚一些，她都想象不到陈秋瑾竟然瘦了这么多。
她才离开多久啊，小姨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清栀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消散，她靠在陈秋瑾肩上，那双眼睛却忍不住试探地朝前看，想要从周崇林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姨夫，我小姨她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啊？很严重吗？我听小姨说你为了让她安心在家休息，就连她的手机也暂时保管了起来。我这阵子都联系不上她，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呢。”
沈清栀试探的话一出声，陈秋瑾身子猛地一僵，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和心虚。
她立刻朝周崇林看过去，试图给这个男人使眼色，担心他在沈清栀面前胡说什么。
好在沈清栀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周崇林身上，观察他的细微变化，才没察觉到陈秋瑾的异样。
相比于陈秋瑾的紧张，周崇林反倒要镇定许多。
他早就猜到陈秋瑾不可能将沈清栀牵扯进来，就算他不找借口遮掩，陈秋瑾自己也会千方百计的隐瞒那些事，不让沈清栀知晓。
所以面对沈清栀的这些问题，他格外的镇定。
周崇林深深叹了口气，回头关心地看了陈秋瑾一眼，才道：
“你也知道你小姨这些年为了恒忆没少操心，忙的就差直接住在公司里了。这段时间就是她太过忙碌，没注意身体，才晕了过去，受了一些伤。我担心她会更严重，所以才强制让她留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倒是没考虑到你会联系不上她的问题，让你跟着担心了。”
周崇林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反倒让沈清栀更加云里雾里的分辨不清。
陈秋瑾就算再厌恶这个男人，此刻也不敢露出分毫异样。她伸手点了点沈清栀的额心，语气嗔怪又宠溺：“你呀，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吗？怎么，你还不相信你小姨说的话呀？”
沈清栀回过神来，歪在陈秋瑾身上，用头蹭了蹭她的颈窝，撒娇道：“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嘛，小姨。你都不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苍白，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出什么事。”
说着，沈清栀的情绪变得低迷，就连声音都染上了哀伤：“你也知道我爸妈去世的早，我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要是连你也出事，我……”
沈清栀满脸的黯然，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她依偎在陈秋瑾身上，似乎靠近她，才能找到一丝慰藉。
当时沈清栀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她是沈父沈母的心尖宠，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从出生起就没有受过一丝苦。
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家中遭逢变故，她父母意外车祸离世，她则被亲奶奶视为在灾星，在沈家不受待见，饱受歧视与折磨。
那是她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光。
直到周妄的到来，将她从那抹灰暗中拉出，带给她一丝光明。
到了周家后，虽然有周妄与陈秋瑾护着沈清栀，可沈清栀毕竟不是真正的周家人。
她在周家，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客居在周家的表小姐。
就算他们对她再好，沈清栀也始终没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