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周景川,义正言辞道,“这个钱,不能省。”
周景川却没跟她争,只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后默默转身,走到了门后。
在一堆杂物后面,他搬出来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
“嘎吱——”一声,箱子被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把卷了刃的锯子,一把掉了漆的刨子,还有几把锈迹斑斑的锤子、凿子。
箱子旁边,还码着几块长短不一的旧木料。
唐瑾瑜愣住了。
“你哪儿来的这些?”
周景川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邻居不要的桌子椅子,我捡回来拆了的,想着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唐瑾瑜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这些年在家,除了看书,就是沉默。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闷葫芦,是个被她困住手脚的废物。
却没想过,他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做了这么多。
她心里五味杂陈,半晌,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
“还有这手艺呢?”
周景川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唐瑾瑜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脸上重新挤出点笑意。
“那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就做!”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两个孩子埋头扒饭,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脸上满是期待。
饭刚吃完,碗筷一收,周景川就动了起来。
他把木料搬到屋子中间,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拿尺子比了比,又用铅笔头在木头上画线。
没有工作台,他就蹲在地上。
“滋啦——滋啦——”
老旧的锯子在他手里,却稳得惊人。木屑纷飞,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唐瑾瑜也搬了个小马扎,和孩子们一起,蹲在一旁看。
周嘉言和周嘉语兄妹俩,满眼都是崇拜。
“爸爸好厉害。”
“爸爸什么都会。”
唐瑾瑜没说话,可她的目光,却一刻也离不开那个专注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额头上挂着汗珠,顺着硬朗的脸部线条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她从前只觉得死气沉沉的眼睛,此刻,在专注下,亮得惊人。
这一刻,唐瑾瑜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丈夫。
这个被全院嘲笑吃软饭的男人,这个被她嫌弃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原来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她可真是挖到宝了。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一个书架的雏形,已经慢慢显现出来。
虽然简陋,但横平竖直,看着就结实。
周嘉语忍不住小声欢呼起来,“有书架了!我们有书架了!”
屋子里的气氛,温馨得不像话。
可就在这时——
“砰!砰!砰!”
老旧的木门被拍得震天响,像是要散架一样。
一道尖利的女声穿透门板,刺得人耳膜生疼。
“唐瑾瑜!你个死丫头给我开门!”
屋里温馨的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两个孩子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唐瑾瑜身后缩。
周景川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唐瑾瑜的脸,也“唰”地一下沉了。
这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