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血火烙印(第1/2页)
北平,林宅。
夜色如墨,泼洒在北平城上空。
林宅深处,少年林怀安(内核:郝楠仁)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
白日的喧嚣已然沉寂——数学课上杨老夫子砸来的粉笔头带来的屈辱,操场罚跑十圈后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苏清墨那句“诗是好的”带来的微妙悸动,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却在心底留下泥泞的滩涂。
而更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如同暗火,在寂静中灼灼燃烧,炙烤着他的理智。
这焦灼的源头,是三叔林崇岳。
三叔林崇岳,民国十七年(1928年)夏天高中毕了业,没等谋差事,就瞒着家里,跟着一队招兵的人走了,说是去投了西北军。
他念过书,在队伍里算是秀才,没多久就被保荐进了教导队。
后来队伍几经变换,成了如今的二十九军。三叔也从见习官熬成了连长。
那个记忆中会把他扛在肩头、用带着胡茬的脸蹭他、笑声爽朗得像能把屋顶掀翻的汉子,已经太久没有音讯了。
北边传来的消息总是零碎而矛盾,报纸上的铅字冰冷而模糊,但“古北口”、“喜峰口”这些地名,像不祥的预兆,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他试图用原主那些斗蛐蛐、听戏胡闹的记忆来覆盖这份不安,却徒劳无功。
郝楠仁属于未来的灵魂,对这段历史的惨烈有着模糊却深刻的认知。
这种认知,与原主对亲人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发酵成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
“不会的……叔叔那么厉害……肯定没事……”
他喃喃自语,像念咒般试图催眠自己。
窗棂外,一弯残月挂在光秃的槐树枝头,清冷的光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影子,如同他此刻七零八落的心情。
身体的极度疲惫最终战胜了精神的焦躁,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没有过渡,没有缓冲。
意识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攫住、拖拽,穿越漫长的、冰冷的黑暗隧道。
下一秒,感官以爆炸般的强度被强行激活!
冷!
是侵入骨髓、冻结灵魂的酷寒!
北平春夜的微凉与之相比,简直是暖房。
这寒冷像无数细密的冰针,穿透破烂单薄的棉军装,直刺四肢百骸,让他(郝楠仁)控制不住地牙关打颤。
味!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粗暴地灌满鼻腔——硝烟的辛辣刺鼻、硫磺的呛人、东西烧焦的糊味、以及……
一种甜腻而腥咸的、铁锈般的味道!
是血!
大量凝固或未干的血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这味道黏稠得仿佛有了实体,堵在喉咙口,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声!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重锤持续轰击着耳膜!
炮弹划破空气的凄厉尖啸、落地爆炸时天崩地裂的轰鸣、机枪扫射的密集哒哒声、步枪零星的射击、还有隐约夹杂其间、人类濒死前发出的短促惨嚎……
各种声音交织成一首毁灭的交响乐,音量开到最大,无休无止,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视觉在几秒后艰难地聚焦。
他“睁开”了眼——或者说,他获得了“小豆子”这个十七岁传令兵的第一人称视角。
天是压抑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
他蜷缩在一条狭窄、泥泞的战壕里,泥土混合着冰雪,冰冷湿滑。
战壕壁被炮火熏得漆黑,随处可见弹片刮擦的痕迹和焦糊的坑洞。
他低头“看”自己——一身灰布军装沾满泥浆和暗红色的污渍,左臂被破布条胡乱缠绕着,渗出的血已经凝固发黑,传来阵阵闷痛。手里死死攥着一支老旧的“汉阳造”步枪,枪身冰凉,木制枪托上有一道深刻的裂纹。
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他是“小豆子”,林崇岳连长身边最小的兵。
这里,是古北口,帽山阵地。
地狱的前沿。
他猛地抬头,焦急地在一片硝烟弥漫中搜寻。
找到了!
就在战壕前方不远,一个高大的身影半蹲着,正用一架残破的望远镜死死盯着山下。
那人军装破烂不堪,脸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与干涸的血痂,嘴唇裂开数道血口。
但那双透过望远镜镜片射出的目光,却像淬火的鹰隼,锐利、坚定,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是叔叔!林崇岳!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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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担忧、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郝楠仁)。
阵地上,包括他和叔叔在内,只剩七个人!
人人带伤,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但眼神里都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与阵地共存亡的决绝。
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架在沙袋后,枪管过热微微发红,副射手正颤抖着往弹匣里压着所剩无几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