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踱回书案后，却并无心处理堆积的文书。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中飞速梳理着纷乱的线索：淑妃、前朝旧物、沙娑异动……这些散落的点，亟待一根线将其串联起来。而沈淑妃，就是那个最关键的点眼之人。
时间在沉寂中缓缓流逝。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更漏声嘀嗒，清晰可闻。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殿外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书仪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气息快步进来，神色凝重。
“殿下。”
“如何？”萧玥抬眸。
书仪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青姑仔细查验了。她说，此物工艺超凡，似是永光初年先帝特命尚服局精制的一批赏赐之物中的一件，数量极少，并非后宫妃嫔常例所用，多是用于赏赐有功或特殊的臣属家眷，乃至一些外邦来使。内侍局应有独立记档，不与后宫用度混同。”
萧玥的心猛地一沉。果然牵扯前朝赏赐，甚至可能关联外邦！
“至于那香气……”书仪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青姑说，她年轻时随师父辨认贡品，曾闻过类似气味，与沙娑王室秘用的一种熏香极为相似，性极寒，取自雪域罕见植物，中原绝无仅有。”
沙娑王室！萧玥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青姑可曾提及，此物可能与沈家有关？”
书仪摇头：“奴婢依殿下吩咐，未敢深问具体赏赐何人。但青姑言语间颇为谨慎，提及即便沈家曾受赏，按律获罪后此类御赐之物也应抄没归库，不应流落在外……”她顿了顿，补充道，“奴婢观青姑神色，似有未尽之言，但深恐言多必失，未敢强求。”
“你做得很好。”萧玥颔首。青姑久居宫中，深知深浅，能透露这些已属难得。这般讳莫如深，反而更说明了问题的复杂性。
一个本应被抄没的前朝赏赐之物，带着沙娑王室的冷香，出现在西北边境。而沈淑妃恰在此时利用崔贵妃的爱子之心，欲引一个来历不明的“神医”入宫……
这一切，绝不仅仅是后宫争宠那么简单！
萧玥站起身，走到殿中央，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冷冽逼人。
“书仪。”
“奴婢在。”
“立刻传令下去，仙居殿那边，加派人手，我要知道淑妃近日每一刻的动静、每一口饮食、每一次见的人、说的每一句话！但切记，绝不能让她有丝毫察觉！”
“是！”书仪立刻领命，快步而出。
殿内再次剩下萧玥一人。她缓缓走回窗边，推开窗棂，夜风涌入，带着初夏草木的气息，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重重迷雾与寒意。